三更天左右,阿苍进屋,同阿茫耳语几句。 夜十一睡得不熟,听到丁点儿动静便醒了,睁开眼坐起身:“怎么了?” 阿苍没想吵醒夜十一,万分小心翼翼,没想还是吵醒了,带着自责走进内室,近前撩开帐幔:“大小姐,意伯刚才来报,说万恶道末段刀山阱陷中残留血迹,有人闯了,也跑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夜十一想着最有可能会是谁。 “子时初。”阿苍说着意伯按照发现血迹的时间,与血迹干涸程度判断出来的大概时辰。 子时初? 那会儿黄芪肖红校尉早带着殷掠空回城。 夜十一对同站在床榻边的阿茫道:“你让星探查一下,夜里进出城的人,都有谁。” 阿茫应诺。 花宅,荫疏堂。 尹伯奉上茶退下,屋里便只余一早找花雨田,经照壁转告花雨田原话后,到花宅里来坐着等人的凌千户。 “督主到底去哪儿了?”干坐了半个时辰,凌千户已有些坐不住,满面不耐烦。 照壁不为所动:“督主只说,倘东厂里有谁找,便转告到这儿来等。” 再多的,无可奉告。 凌千户胸口起伏,纵气得很想将照壁按下脑袋揍一顿,他也只能忍着。 一他打不过,二照壁是顶头上峰的人。 花雨田一回花宅,便得尹伯的通禀,知凌千户在宅子里已等了他个把时辰。 “什么事儿这么急?竟真等到这儿来了。”跨进荫疏堂,花雨田径自走向上首座。 凌千户赶紧起身,与照壁同时行礼。 复得花雨田示意坐下说,凌千户仍坐在左下首,照壁则站到花雨田座侧略后的位置,十足尽忠尽责。 “督主先时让查的那个进入连府的人,已经可以确定,确实已被灭口。”凌千户受命彻底连家是否有不轨举动,他跟查了许久,没想只跟查出一具被抛至荒井的尸体。 “何时?”在女官之死一案被破,黄芪肖向永安帝呈上结案折子之后,花雨田便接到了永安帝下达彻查连家是否与山东有牵扯的秘令。 上回秘令,因着夜十一,让他在莫息无孔不入的防卫中撬出一角,及时让柴左侍郎改了最后秀女入选名单,永安帝很满意,嘉奖赏赐,一样不少。 这回还是秘令,他依旧得悄悄行动。 至少是不是像上回一样,在执行的过程中被诸豪门猜到想到,他便不管了。 有时候透出的丁点儿风吹草动,能更好地助他洞悉一切,让结果让永安帝更加满意。 “昨夜三更初,连家下人自府里后门出来,肩着扛着个麻袋,往城东走,进了一处荒宅,寻到一口深井,连人带袋投入井中。”凌千户昨夜亲自追踪,故细节他说得清楚。 三更初? 也就是子时左右。 他子时自万恶道返回,连家则是在子时毁尸灭迹。 凌千户是武将,对鲜血的味道很熟悉,自花雨田入内,他便似乎闻到了,只是不太确定,现与花雨田坐得近,闻得更为清晰,他不禁将视线落在花雨田的下盘。 照壁也早发觉,只是不动声色而已,凌千户这一眼,让他不禁横向凌千户。 花雨田抬手示意照壁收起敌意:“没关系,我受伤也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儿。” 照壁立将横目移开。 凌千户闻言,则赶紧收回视线,埋着眼,不敢对上正看着他的花雨田。 “此人一直是钱经历与连家的中间线人,现今他死了,死人开不了口,死无对证。”花雨田慢慢移开眼,也不在意他右小腿儿伤口还在渗血:“不过,但凡是人,就不可能无根无萍,弄清楚尸体的身份,再从他的身份背景查。” “……是。”凌千户应得艰难。 倘那中间线人的身份那么好查,他早查出来了。 花雨田全然忽视掉凌千户那一副不敢不应的难看表情,下一句便往屋外喊:“尹伯。” 尹伯一直候在屋外廊下,这一喊,他立刻踏进屋子。 “送客。” 尹伯:“是。” 行至凌千户跟前:“凌千户,请。” 凌千户起身,礼数周全地告退。 直退出花宅,他看着已关上的花宅大门,回想花雨田腿儿受伤一事儿,一时间想得入神。 殷掠空在隔日晌午清醒过来,看到毛庙祝的第一眼还有些茫然,仿佛想不明白她明明是在进万树山庄的道上,怎么睁眼就能看到她叔呢? “醒了?”毛庙祝担心得快火烧眉毛,终于见侄儿睁眼,他高兴得有些语无伦次:“吃粥?还是吃烧饼?或者是你最爱吃的红烧肉?要不喝汤吧?是骨头汤!叔早褒好了,放在厨房里温着,叔这就去端来……” “叔……”殷掠空气弱地唤声,打断毛庙祝叨个没停的话语:“我怎么回来的?” “昨晚很晚,黄指挥使和红校尉亲自送你回来的!”毛庙祝答完又不满地念叨起来,“你说说你,也不小了,要出城办事儿,好歹跟叔知会一声!没想刚成为锦衣卫,你就这样半死不活地回来,真是担心死我了!我看啊,你还是算了,等待会儿你师父过来,我跟你师父说说,还是别让你进锦衣卫了……” “此话不妥。”说曹操曹操到,黄芪肖同红校尉一前一后踏入殷掠空寝屋,人未到声先到地回了毛庙祝一句。 见过礼后,毛庙祝搬俩凳子让黄芪肖红校尉坐下,疑惑道:“怎么不妥了?我家毛丢刚进衙门一日,昨晚便那般被抱着回来!” 殷掠空浑身没什么力气,慢慢坐起身,还是可以的,坐起后靠在床板:“叔,我没事儿……” 毛庙祝怒瞪:“还说没事儿,差点就……” “都是我这个做师父的照顾不周,让毛庙祝担心了。”黄芪肖虽也生着殷掠空擅自行动的事儿,终归进锦衣卫衙门并非小事儿,可不是说进便进,说退便能退得了之事:“倘毛庙祝信我,那么接下来我会好好照顾这个臭小子的。” “我自是信黄指挥使!”官民悬殊,毛庙祝哪儿敢不信啊。 红校尉问殷掠空:“你觉得如何?可有哪儿不舒服?你师父的牌子在我身上,你要不舒服,我到太医院请安太医来给你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