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舫内。 一处香烟缭绕的舫斋中,卢存领正坐在由两张月牙桌,拼接而成的书案后,有一搭没一搭的,把弄着手中的瑶琴。 伴随着几个稀稀拉拉的,音节飘散了出来,那首几乎不成调的曲子,就那样算不上刺耳的,萦绕在了舫斋里。 “回禀坊主!散音按时归来了。” 朝着无论何时何地,都要披着那件大氅的卢存领,行了一礼后,散音便很是自觉的,立在了一旁。 “相较于你来说,我的琴技……到底还是差了点儿意思。你且过来!” 从书案后方站起了身后,卢存领便示意着散音,先为他抚上一曲。 “是。” 低垂着脑袋敛去了眸中的思虑,散音便很是熟络的,坐到了书案前。 随着一曲悠扬的琴音,由她指尖拨出,古朴大气的——太平盛世腔调,就那样袅袅的,环绕在了卢存领的耳中。 “果然!也只有你的琴音,才能让我的五脏六腑,舒服了不少呐!” 一曲毕。颇是感慨的卢存领,心满意足的夸赞起了散音来。 眼瞅着对方因着不适,终究是难受到……连脸色都有些发白了以后,他才总算是见怪不怪的,喝起了手中的茶汤来。 “你此行归来,还是没有带回祈雨石的……任何消息么?!” 低垂着眼眸看向了手中的茶盏,卢存领不甚在意的,询问了一嘴。 “禀坊主,祈雨石暂未有……任何的消息流出。不过最近,咱们的人——却是遭受到了同一批人……不同程度的伏击!” 恭敬的站起了身后,散音很是知趣的,将坊主杯中的茶汤,也给斟满了。 “对于此事……你是怎么看待的?!” 顺势又再一次的,坐回到了书案的后方。卢存领很是小心的,将瑶琴下方的龙池,给翻转了过来。 从内部掰了一下卡扣后,他便从古琴的背板后方,悠哉悠哉的,掏出了一把木羽箭来。 “若是我猜的没有错的话……他们那些人,很有可能,正是冲着祈雨石而来的!且……势在必得。” 一板一眼的,将心中所想给说了出来后,散音就那样安静的杵在那里,并不再有所动作了。 “雪其躁气,释其竞心,指下扫尽炎嚣,弦上恰存贞洁!散音,你可是懂……我的意思了?!” 轻轻的用手指连扫了下,手下的琴弦后,卢存领继续不紧不慢的补充道。 “属下……知晓了!” 诧异的收回了眸中的震惊后,散音没曾想到这一次,坊主竟是会做的……这般的狠绝。 “按音她,可是很想念你呢!既然回来了,不若——就去看看她吧!” 意有所指的,拿眼神轻瞥了下隔壁的画舫,卢存领便又一次的,轻抚上了手中的木羽箭。 “属下——这就过去!” 低垂着脑袋并躬身退了出去后,散音整个人,都有些不适的,干呕了起来。 快速的将脚步,挪到了隔壁画舫内的屋舍中,再也忍不住的她,竟是呕出了一口鲜血出来。 “姐姐!你怎的回来了?!你这是……?!” 兀自坐在玫瑰椅上的按音,前一刻,还在鼓捣着“点茶”的手艺。 只是……在她瞧到了姐姐唇边的鲜血后,便又快步的,站起了身来。 “无碍!就是曲子弹的……有些过头罢了!” 深刻知晓她手中的琴曲,是逆着人体的五脏六腑,而演奏出来的后,散音有些无奈的,跌坐到了椅子上。 “琴瑟乐心,本是为了调和五脏,用以治病,且疏通情志的! 可是姐姐你弹的这首曲子……却都是反着来的。故尔……无论谁听久了,都会让人的身体——抱恙的。” 有些惆怅的叹了一口气后,按音只能无措的,将杯中的茶汤,给推到了散音的面前。 “待我回去之后,定是会把自已的身体……给调理好的!你且不用担心!毕竟五行相克,可真不是闹着玩儿的!” 不知晓坊主,为甚会异于常人的,非要这般调理他自已的脏腑,散音只能咬着牙关,等待着体内五脏的乱缴之痛——慢慢的平息下来。 …… “所以……除去浮躁之气,弃却争竞之心。指下扫尽热闹喧嚣,弦上留下的……便是纯净么?!没曾想这一次,坊主竟是会这般——狠的下心来呢。” 安静的听完了散音,断断续续的描述,按音有些诧异的,看了对方良久。 仍旧不敢相她们的坊主,此次竟会让姐姐,将这一批人……都给赶尽杀绝后,按音只得将她多虑又担忧的眼神,移向了一旁的茶筅之上。 “不论对方是何人,咱们都只能,将他们给……格杀勿论了!” 紧紧的抓着按音的双手,并表示了安抚后,散音便又一次的,回忆起了……她进南城门之前的,那一批打手来。 总觉到对方的言行举止,都有些过于的自信了后,她竟是怀疑起了那一帮人的——真正身份来。 “我观对方的行径,怎么看……都有些像那在朝为官之人——所使的手段呐!” 有些郑重的,看了一眼妹妹后,散音忽然就觉着此事交予她做,有些过分的,棘手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