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舍与京师少年追逐,角抵、蹴鞠无一不精。纵酒不谨且雅好音乐,常与伶人游。” 吕氏端坐在玫瑰椅上,听着身边老嬷嬷如数家珍的禀告,满意的将手中未喝完的茶盏放在了圆桌上。 “从宗室中过继来的孩子,凭父荫罢了。老爷可知晓此事?” “回夫人,老爷并不知晓。” “爱之甚笃么那便随他好了。且将此事压下去。世康生性爱玩,便由着他好了。” 吕氏摆了摆手,示意着老嬷嬷退下后,便重新捧起茶盏,品茗了起来。满意的轻勾起唇角须臾,忆及脸庞上的皱纹后,又克制的将笑容隐了下去。 作为老爷明媒正娶的正妻,妒悍怎么了?无所出又如何?反正薛家的婢妾,就是不得侍侧在老爷左右!现如今,过继的养子只知纵情享乐,丝毫影响不到她这个当家主母,她做的可很是惬意与自在呐。 至于其他,只要不碍到她的眼便好。 与伶人同游又如何!即便是薛惟吉自恃魁岸勇力,乐意与京师少年们摔跤,那便摔好了。至于互相追逐与蹴鞠,都是小事而已。当然,她也须尊崇薛家居家简约、不好苛察的门风便是。 吕氏安逸自得的,将瓷盘中的点心拿起来一块儿,就着茶汤,将其送入了口中。看了一眼台门的方向,估摸着时辰,准备迎接薛居正的归来。 而在另一边。 包了一整个戏台子的薛惟吉,此刻正坐在了瓦子莲花棚下,那正对戏台位置较高的神楼内,欣赏着武生们你来我往的打斗,自鸣得意的瞅了瞅坐在他身侧的乐阑珊,眸中的显摆与得意,很是清晰的传达给了对方。 “阑珊与公子当真是情趣相得的紧。奴家很是欣悦。” 甜如浸蜜的嗓音,配合着乐阑珊续茶的优雅姿态,恰到好处的将她的甜美,展现的淋漓尽致。 “区区一场戏罢了。小娘子若是喜欢,下一次咱把牡丹棚也包场了。”薛惟吉很是大方的提议道。 “滑稽戏和傀儡戏之后,便是蹴鞠与角抵了,想必公子定会十分喜爱。” 一掷干金的世家公子哥,乐阑珊早就见惯不惯了。面上表现出略微的受宠若惊后,她便很是规矩的循着对方的喜好,聊起了薛惟吉颇感兴趣的话题来。 “果然还是小娘子你最懂我!” 一说到角抵和蹴鞠,薛惟吉就像被打开了话匣子一般,滔滔不绝的拉着乐阑珊的柔荑,详谈了起来。看着对面女子那崇拜的眼神,他就差亲自下场参与其中了。当然得等到傀儡戏结束后方可。 随着戏台上优伶们的谢幕,乐阑珊不经意的盯着观众席上青龙头的位置处猛瞧。 在确认那抹“紫黄”相间的背影和翠绿色背影相继离开后,借着茶盏入口的空挡,朝新雨打了一个开始行动的眼色。 看着新雨快速的退出了神楼后,乐阑珊茶盏后的笑容,便再也没有消下去过。 “衣紫妹妹,你可曾去过那戏房之中?可曾走过那古门道?”竹苑看着瓦舍内设有的摊铺和食店,眼花缭乱到让她恨不得停下来,哪哪儿都前去凑凑热闹。 “不曾。戏房既是优伶们的专属,我们怎可前去?倒是竹苑姐姐你为甚有此一问?莫不是还沉浸在那戏曲之中?” 刘衣紫跟在竹苑的身后,环顾着瓦舍内热闹的场景,在心中暗暗地记下了一些酒肆和茶坊,想要等崔少愆回来之时,说予她听。 “恩公很是喜欢唱戏。还说他亦曾上过戏台。还曾和我提到过那古门道里面的讲究呢!哎呀,衣紫妹妹,你还小,压根就不懂得这些!” 竹苑看着二人逐渐走近了城东后,又继续的抱怨道: “你是没看到腰棚上的看客们,一个个的皆是红了眼眶呢。这出戏他们唱的可真好啊,就是结局不太好。我不喜欢。嗯是很不喜欢!” 很是不喜那个戏曲结局的竹苑,迫切的想要早点见到恩公,那样她便会心安了。 “那就不懂吧我只知唱戏前都是要酬神的,跟祭祀很是相似。应是传承下来的习俗吧。” 刘衣紫看着前方不远处,左厢楼宅务的建筑,正欲再和竹苑说些什么,就被突然涌过来的人群挤到了一边。 随着人群的四散开来,一辆马车与竹苑擦肩而过。 “衣紫妹妹,那我们便就此分道扬镳?” 看着身后忽然消失掉的人影,竹苑奇怪的挠了挠头。皱着眉头一会儿后,又很快的释然了。 衣紫妹妹已然离开了?都没来得及和她说一句道别的话呢。惦记着回到杨家宅院后,定要好好与她说道说道的竹苑,按着原定计划,走向了那由崔少愆曾帮她们赁过铜钱的公租房。 奔驰的马车中,温伏看着昏倒在一旁的刘衣紫,嘴角上的笑容,同样没有再消下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