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姑姑见到她,殷勤地把人往里请。 倾落问:“姐姐最近还好吗?” 何姑姑想起倾落之前的叮嘱,谄媚道:“奴婢按小主的吩咐,每日两顿饭都是厨房用剩下的,有时还能闻到一股馊味儿呢,那贱人不敢造次,被奴婢们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冷宫照例是每日三餐的,每日两餐,还是食不下咽的饭菜,想来够舒妃受的了。 人哪,忆苦方能思甜,舒妃一直在追求得不到的东西,让她过过苦日子,兴许没想明白的事也想明白了。 倾落点点头:“你做得很好。” 菱儿塞了个荷包到何姑姑手里,何姑姑咧嘴一笑:“多谢小主赏赐!” 何姑姑紧赶着还要跟来,菱儿横臂挡住:“小主有话要单独跟舒妃说,姑姑就不必跟来了。” 何姑姑了然地退下了。 毕竟不是什么要好的姐妹,待会儿被何姑姑看见什么却是不好的。 倾落往舒妃房间迈去。 一个墨色的身影也在里头。 大皇子看见她,高兴地奔了上来:“仙女姐姐,你终于来看我了吗?” 倾落诧异,大皇子的冷宫离这儿甚远,他怎么会在这儿? 大皇子见菱儿手里拿着食盒,眼睛都直了,就要去掀。 菱儿一避:“大皇子,这可不是给您吃的。” 舒妃看见倾落,眼里似乎能淬出毒来。 这是她们两个之间的事,外人是不该在这儿的。 倾落嘱咐:“菱儿,你带大皇子出去玩会儿。” 大皇子很不情愿,倾落哄他说一会儿去陪他玩,他才跟着菱儿去了。 倾落提着食盒过去,将饭菜摆在桌上。 “在家的时候你最喜欢我做的饭菜,来尝尝吧!” 舒妃警惕地盯着那饭菜,她的确喜欢倾落做的饭菜,因为舒夫人吩咐过不准给她小姐的待遇,所以她平时吃的都是粗茶淡饭,只有倾落偶尔做的是山珍海味,她才能解解馋。 倾落的手艺是大夫人教的,也的确是好,她虽不说,心里也是赞同的。 今时今日,她又想做什么?她害自己害得还不够,还想毒死自己吗? 舒妃一把将其中几盘菜打翻,饭菜撒了一地,香味铺散开来,进了冷宫她许久没吃过好东西,不禁咽了咽口水。 立刻她就强迫自己不去想那是美味,舒倾落怎么会那么好心来送饭菜给她吃,里面一定有毒! “舒倾落,你好狠的心,你想毒死我是不是?要是皇上知道你这么心狠手辣,他才不会宠你呢!” 看舒妃疯狂的样子,倾落从容往桌边一坐,从碗里拿了一块豆腐送进嘴里,舒妃看着她吃下去。 倾落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你,是你自己多心,我也从来没想与你争什么,是你自己以为我什么都要与你争。” 大概是她从小一无所有,所以才会那么在乎得失,才会觉得人家随时都会抢走她的东西。 舒妃看倾落吃了没事,也就坐了下来,看着满桌的美味佳肴,她直接用手抓起来就吃,狼吞虎咽。 倾落冷漠地看着。 从前在府里的时候,她看着雪颖这样还会疼惜她,可现在,不会了,雪颖已经将她一颗心糟蹋得够可以了。 今日她来,也是最后一次见她,以后她们姐妹都不会再见面了。 舒妃吃到一半,看见倾落淡漠的神情,心里一怒:“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你在轻视我对不对?你从来就看不起我,你从前看不起我,现在我被打入冷宫了,又回到舒府那个可怜丫头的模样了,所以你看不起我了对不对?” 倾落理了理衣服,站了起来,再也不看舒妃,这个女人不可理喻起来的时候跟她说什么都是白说。 菱儿已经哄走大皇子回来了,倾落吩咐:“时辰差不多了,咱们回吧!” 舒妃愤怒喊道:“站住!” 她竟然就这么走了?她怎么可以就这么走了? 倾落没有回头,嘴角略朝上扬了扬,似是幽怨地说:“雪颖,在舒家,我只给你做过饭。” 说罢便毫不犹豫地离去。 舒妃的眼神黯了黯,仿佛有什么从她心间略过,她茫然看着倾落离开的方向,其实想问一句“为什么?”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问,也不知道要问什么,看了一会儿后,她觉得自己很莫名其妙,转过身朝里面走去。 倾落的脚步很急,菱儿当是她被舒妃刺激到了,忍不住抱怨道:“奴婢就说这种人不该来看她的,小姐的好心舒妃根本不当一回事!” 倾落蓦地回头,菱儿愣了愣,倾落却没说什么,自顾自朝前去了。 殿门是开着的,倾落疑惑,往里走去,才见皇上已坐在里面喝着她沏的茶了。 “皇上,您怎么来了?” 他这时候应该陪着汐妃的啊? 皇上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去,倾落坐下后,他极怜爱地将她脸上的两缕碎发别到耳后。 “爱妃是去看舒妃了?” 倾落点点头,这事是她瞒着皇上的,倾落急道:“是婢妾错了,婢妾不该私自去看舒妃的。” 舒妃是罪妃,她应与她撇清关系。 皇上奇怪地看她一眼,眸光随即变得柔和:“爱妃不愧是朕的倾儿,后宫中能似爱妃这般以德报怨的,怕是再寻不出第二个人。” 倾落惶惑:“皇上?” 他眼里突然就有了一层哀伤,倾落生来有些男子气概,最见不得别人露出这种神情,她似个贴心的郎君一样用帕子将皇上的眼睛拭上一拭,皇上其实也并未落泪,被她这番举动弄得心痒痒的,从来都是他保护别人,他还从没有享受过被人保护过的滋味,尤其是被自己的女人护着。 皇上倾身,倾落阻道:“皇上,你忘了……”突然住了嘴,她想说你忘了我还有孕在身,又立刻想到,那个孩子已经没了。 皇上看见她眼里一闪而过的忧伤。她一惯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即便是自己的孩子没了,汐妃有孕,她也不得不表现出一副欢喜的面孔来,其实,她心里比谁都苦。 皇上抚上她的肚子:“那也是朕的孩子,朕也心疼,倾儿,这一个没能保住,朕就再给你一个。” 他猛地将倾落抱起,朝着榻上而去。 再要一个? 是啊,是可以再要的,可是曾经的那个,还回得来吗? 缠绵中他唤着她的名字,唤着唤着竟有些疯狂起来:“倾儿,朕要唤你倾倾,亲卿爱卿,是以卿卿,你是朕唯一的倾倾。” 倾落茫然地望着帐顶,多好听的话他都说过了,多好听的话都再也打动不了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