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娘喝下符水后,毒上加毒,又开始咳血。 倾落看在眼中,也不加劝阻,只是时常地来看望。 这日喝符水的时候,锦娘不经意问了一句:“今日怎么不见雪颖?” 倾落每日都会来看锦娘的,她们姐妹相聚的日子也不多了,锦娘格外珍惜这段时光。 妍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道:“姑娘见小主喝符水,说是自己也要喝,多个人祈福,皇上就好得快些,昨儿她问奴婢要了些符水,一口气全喝下去,今天就……” 锦娘一阵惊颤,手一翻,药碗打碎在地上。 顾不得身子虚弱,锦娘强撑着起来。 “雪颖,你怎么那么傻啊!”一滴泪滚落下来,锦娘顾不得擦,对妍儿道:“快扶我过去!” 还未进去,就听见偏殿里头菱儿的哭声。 锦娘几步进去,见倾落躺在床上,疼得翻来滚去。 锦娘心中疼惜,嘴里却责怪道:“姐姐就罢了,你作什么要喝符水?不要命了?” 倾落疼痛之余,说道:“姐姐喝得,我怎么就喝不得了?姐姐一人祈福,菩萨只见着你,若是我也跟着祈福,菩萨见是两个人,就会让皇上好得快些了!” 桌上还放着好几碗药,黑乎乎的,锦娘自己喝的时候不觉得,这时候才惊觉这是要命的毒药。 她一下将那些符水扫落在地,倾落急道:“姐姐把符水打翻了,我可怎么替皇上祈福?菱儿,你再去端来。” 锦娘厉声制止:“糊涂!你这哪里是救人?分明是在自杀!” 这正是倾落要对她说的话,锦娘那时候听不进去,看到毒性在自己身上发作,她才肯承认。 锦娘是这么打算的,她的命能换回皇上来,那么她死不足惜,可是她不能这么自私地拉着倾落一起。 锦娘终于说道:“罢了,皇上能不能好,都是造化,姐姐也不再喝那东西了。” 倾落虚弱地看着她:“姐姐说的是真的吗?” 得到锦娘肯定的回答,倾落终于松下一口气,晕了过去。 不喝符水,锦娘还是每日必到佛前乞求佛祖保佑,她将符水换了,李嬷嬷也不知情。 这样过了几日,皇上的病奇迹般的好了。 他在病中时,锦娘对他情真意切,也是这场病让他知道了谁才是在乎他的人。 锦娘的体内尚有余毒,皇上命太医一定要想法子清除。 锦娘身子有恙不能侍寝,皇上也时常来陪着她。 倾落为了让锦娘停止喝符水,的确喝了两碗符水,青玉的药都用得差不多了,没加那药,毒性重,也因此卧病在床。 皇上来看锦娘,顺便也来看她。 倾落在榻上不时地咳着,双目紧闭,似乎觉得冷,在往上不断拉着锦被。 倾落同样为他喝了符水,为他在佛前祈祷,她也是在乎他的吗? 倾落手一暖,已被什么人握在手中,见是皇上,她一惊,挣扎着要脱开。 皇上紧握着:“你别害怕,朕只是想来看看你,你们两姐妹为了朕的病受苦了。” 锦娘是为他不假,可她哪里是为了他?她不过不想让锦娘白白送命。 倾落由他握着。 “符水之事,只可信其中之一二,怎么能真的这么做呢?这事你们做的也着实不妥。” 倾落静听着,眼珠子转来转去,仿佛是犯了错的孩子在听大人的训斥。 皇上莫名其妙叹了几口气,陪着她坐了好一会子,才离去。 倾落觉得怪异,但又说不出是哪里怪异。 不过经了这件事,皇上对锦娘更加宠爱了,这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锦娘与倾落的感情也因此比以前更要好,沈常在没有插足的地方,倒不大往来了。 此时,沈常在就出了芙蕖宫,来到了建章宫。 舒妃恩宠犹盛,只是与锦娘比起来,还是差得远。 “静嫔也真是舍得送命,那法子婢妾都不信,就是真的,婢妾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冒险。要说静嫔是个痴人,她那妹妹可算是个奇人了。” 舒妃抿着茶,听她说:“哦?雪颖又怎么了?” 芙蕖宫那边的事,已成了她茶余饭后的谈资,要是哪天听不到那姐妹两个的消息,她还真觉得少了什么似的。 她那个姐姐,总能做出些令人意外的事,这次不知她又做了什么。 沈常在现在想想还是觉得不可思议:“雪颖姑娘先还劝着静嫔别喝符水,后来见劝不过,她倒自己喝起符水来了,说是多个人祈福皇上要好得快些,您说怪不怪?” 舒妃诧异:“她也喝了符水?” “是呀,一口气就喝了好几碗呢,中了毒躺在床上哀呼,可把静嫔给吓坏了,听说静嫔跑过去还见里头放着几碗药,气得全打翻了。” “哼,她舍得用自己的命去换皇上的命?本宫却是不信。”对一个完全说不上有感情的人,倾落怎么可能为了他连命都不要?锦娘也许是真的,倾落这么做又是为什么?难道她也想着皇上因此顾念她,从而飞上枝头吗? 舒妃的心不安起来,舒府只有一位皇妃,也只能有一位,她不能让倾落成为皇上的妃子,哪怕只是个最末等的官女子。 舒妃高兴的时候,爱摆弄她的指甲,不安的时候,也爱摆弄她的指甲。 她的指甲养得很好,涂上上好的朱红蔻丹,色泽光亮,还散着清香。她的小手指上,还套着一枚指套,尖细而精巧,这是她身份的象征。 这一切是她拼了命夺来的,怎么能让倾落轻而易举地就夺了回去? “你常在她们身边,替本宫留意着,雪颖平时都爱去什么地方,爱做什么事,爱吃什么喝什么,都给本宫记下来。” 沈常在也不傻,舒妃这是要对倾落出手了。 “是。” 琉璃进来送茶点,刚好被沈常在看见了,沈常在奇道:“这不是雪颖姑娘身边的琉璃吗?” 琉璃垂着头,摆着茶点,耳中也听着她们的谈话。 舒妃毫不顾忌地道:“她现在是本宫的人,皇上亲自开的口,现如今,本宫还没找着用她的地方呢。” 琉璃的心一凉。 正如舒妃所说,她还没找着用她的地方,所以她在这建章宫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奴婢。 沈常在似是不在意地道:“模样一般,不过这双眼睛……” 琉璃闻言对上她的目光,琉璃的眼睛在沈常在眼里黑如曜石,蕴含动人的光彩。 沈常在不禁惊叹,这丫头生得普通,但这双眼睛真是惹人怜爱。 沈常在笑了笑,没说出接下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