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谢书黎愣了一下，“这怎么行？” 　　 给母亲敬茶，那是只有过了官府户籍簿子的正室和姨娘才有的待遇！ 　　 看样子这商户女真以为昨晚拜堂的是锦瑟。 　　 也对，她初来乍到，哪里会认识柔儿呢？ 　　 可锦瑟这丫鬟…… 　　 她知道得太多了，留着是个祸害！ 　　 想到这，谢书黎眼里蓄起款款柔情：“兰儿，我知道你是在赌气。可无论你信不信，为夫心里只有你。昨夜没能在你那留宿，书房冷清，一时眼拙才被这丫鬟勾引上了。你我新婚燕尔，可不要再说这些了！” 　　 沈兰若心中冷笑连连。 　　 又是这副故作深情的嘴脸。 　　 要是上辈子，自己八成信了。可如今看透了他，只觉得分外恶心。 　　 锦瑟一听这话，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少夫人息怒，都是婢子的错！婢子甘愿受罚！” 　　 沈兰若嘴角勾起一抹讽笑：“侯爷可不要忘了，昨晚你拉着锦瑟妹妹拜堂，京城那么多贵女都看得清清楚楚。总不能今早就翻脸不认吧？传出去了不是惹人笑话么？” 　　 她话里有话：要是锦瑟突然消失了，全京城的人都会戳你的脊梁骨！ 　　 “昨晚那是我一时糊涂，被这丫鬟灌了迷魂汤。”谢书黎丝毫不觉尴尬，笑容越发温存，“毕竟之前没有娶妻，犯了点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以后有夫人管着，就不会啦。” 　　 “夫人贤惠大度，为夫很是欣慰。不过这丫鬟不老实，须要好好调教一番。” 　　 说这话时，他背对着沈兰若，狠狠剜了锦瑟一眼，满是警告。 　　 锦瑟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捏紧，指节掐得发白。 　　 她听出来了，侯爷这是既要又要，既想要她温存侍寝，又不愿给她名分，说到底，还不是怕三小姐知道！ 　　 她眼眶顿时一红，楚楚可怜泫然欲泣，侧过头抹眼泪。好巧不巧，露出白腻脖颈上一抹红痕。 　　 谢书黎不禁回想起昨夜，锦帐暖融，那滑腻的肤脂…… 　　 柔儿得有好长一段时间不能来了，这丫鬟倒和柔儿有几分相似。 　　 要不是担心这丫鬟说出些什么不该说的，收下她，也算一桩美事。 　　 一想到这谢书黎就恨得牙痒。哪个贱人透漏了他和柔儿拜堂的风声？他非要把对方大卸八块不可！ 　　 谢书黎以为自己隐藏得好，殊不知沈兰若将他和锦瑟的眉眼交锋尽收眼底。 　　 心下暗笑这锦瑟不愧是谢晴柔的贴身丫鬟，把谢晴柔的绿茶套路学了个七七八八。 　　 正要开口，却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匆匆赶来：“少夫人，总算找到你了！夫人叫你快些去敬茶！” 　　 春香一脸的不耐烦。她刚被夫人教训了一顿。早知道沈兰若这么磨蹭，就不帮她传那句话了！ 　　 “少夫人，夫人已经等了你很久了，这可不合礼数。” 　　 一个小丫鬟敢这样对主子说话，已是相当的冒犯。 　　 可春香就是没把沈兰若放在眼里。 　　 “明白。”沈兰若丝毫不恼，微笑着点头，“我这不是一大早就来叫侯爷起床，好一起去给母亲敬茶么？” 　　 不懂礼数的是你家侯爷，可不是我。 　　 春香脸色僵了一瞬，默默地闭了嘴。 　　 说着，沈兰若也不看谢书黎脸色，拉上锦瑟一道，从容前往许氏居住的延禧苑。 　　 “慢着！你去干什么？”春香凶厉的目光在锦瑟身上打转。 　　 “这可是侯爷宠幸的女人，你以后可得敬着她。”沈兰若赶在谢书黎开口前说道。 　　 谢书黎想反驳，可昨夜蒹葭苑拜堂那事，侯府里但凡有知道的，都认定是锦瑟胆大妄为勾引主子。 　　 一听“宠幸”两字，春香看沈兰若的眼神又多了几分鄙薄。 　　 新婚夜居然能由着夫君宠幸别的女人，真是蠢透了！ 　　 不过连正主都没意见，她掺和什么呢？春香便由着她们去了。 　　 “这大半天的，叫本夫人好等！你娘家人就是这么教你的？看来，得好好教教你侯府的规矩了！” 　　 许氏越想昨晚蒹葭苑的事，越觉得心口发堵。 　　 一看到沈兰若远远地出现，就忍不住高声喊叫起来。 　　 其实现在才刚过卯时正刻呢，但她就是要找沈兰若不痛快。 　　 给身边的王嬷嬷递过去一个眼神，后者点点头，表示一切都已准备好，就等沈兰若前来。 　　 “孩儿与夫君一起给母亲请安。”沈兰若面色如常，不卑不亢，“去喊夫君起床喊迟了，还望母亲海涵。时辰这么早，孩儿特地命人做了些精美的早食，请母亲享用。” 　　 说着，示意雪薇把准备好的饭盒端上来，亲自盛了些粥奉上。 　　 许氏见状，神色缓和了些许。 　　 这小蹄子再怎么能惹事，对她这个婆母还不是得供着？大夏以孝治天下，她这长辈身份就是压了一头。 　　 当下也不客气，直接把饭盒里的东西全部吃完了，然后给王嬷嬷打了个手势。 　　 沈兰若一看王嬷嬷手里端着案板，案板上放着热气蒸腾的茶盏，暗道不妙。 　　 她记得很清楚，上辈子这老太婆叫她跪下敬茶，她没有多想，茶盏接到手才发现是滚烫的开水，她的手瞬间红肿，疼得钻心。 　　 刚想开口叫屈，那老太婆阴恻恻的眼神扫下来：“端好！可不能洒了，否则就是不吉，也是对长辈的大不敬。” 　　 沈兰若不想给娘家落一个教女无方的坏名声，硬生生憋着眼泪，稳稳地端着茶盏，举到许氏面前：“请母亲用茶。” 　　 没想到许氏淡然地瞥了一眼：“太烫了，我等会喝。” 　　 然后就和旁人有说有笑，活生生晾了她一个多时辰。 　　 到最后，沈兰若腿跪得麻木了，手更是惨不忍睹，密密麻麻的全是水泡，触目惊心。回去后连正常转动都不行，足足养了一个多月才恢复正常。 　　 但从此落下了病根，手再也没有以前灵巧了。女红更是一落千丈，因为这个，她在侯府没少被嘲笑。 　　 她向谢书黎倾诉，谢书黎却怪她不懂礼数，怎么能和婆母计较？丝毫不考虑她还有身孕，如何能跪那么久？ 　　 她委屈极了，却只能默默憋在心里。 　　 但这辈子，她可不会任人拿捏了！ 　　 “母亲，孩儿今儿可是有要紧事要禀告呢！”沈兰若赶在王嬷嬷开口前，拉着锦瑟上前，笑容灿烂，“母亲，侯爷喜欢锦瑟妹妹得紧，锦瑟妹妹昨夜又侍寝了！以后就由孩儿和锦瑟妹妹一起侍奉母亲、照顾侯爷，也好早日为侯府开枝散叶。” 　　 “你说什么？锦瑟？”许氏声音陡然尖厉。 　　 王嬷嬷正要使唤沈兰若奉茶，冷不丁听到“锦瑟”两字，吓得手一抖，“豁啷”一声，案板落地，滚烫的茶盏摔得粉碎。 　　 两个人就像活见鬼一般，死死盯着锦瑟。 　　 先前锦瑟一直低着头，穿的衣裳也和以前不同，她们还以为是沈兰若带来的哪个丫鬟。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惧。 　　 锦瑟居然没死？那昨晚她们的人…… 　　 沈兰若心下畅快，嘴上却一片殷勤：“锦瑟，王嬷嬷年纪大了，手滑。你还不赶紧重新沏茶去？” 　　 锦瑟被那两人盯得很不自在，一听沈兰若这话，忙不迭应下声去忙活了。 　　 许氏见状，趁机给了王嬷嬷一个眼神，后者静悄悄退出去了。 　　 “娘，您怎么了？”谢书黎感觉气氛不对，上前关切道，“可是身子有哪里不舒服？” 　　 许氏冷不丁看到自家儿子这置身事外的样子，气得一连咳嗽好几声，但沈兰若在场，只能硬生生平复下心绪： 　　 “好儿子，你好好说说，昨夜不是你和沈氏的新婚夜吗？你怎么……去了锦瑟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