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与你大哥是在雍国认识的。是我主动追求他的。我只在宴席上见过他一回，就下定决心要嫁给他。第二日我就去找他，告诉他，我喜欢他。” 　　 青萼忽然“扑哧”一笑，道：“那时候，可把他下了一跳。因为大家都看出来陈稷喜欢我。陈稷那时虽还只是雍国一个不受器重的公子，但谁人不忌惮雍国势力？” 　　 “你大哥连说‘不敢，不敢’，我问他是不敢娶我，还是不敢与陈稷争？他不出声了，我也就知道他的心意了。” 　　 周蓝义一言不发，斜倚着脑袋眯着眼，似是睡着了。 　　 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 　　 “我们约定了等他不做雍国质子了，回到周国，他就娶我。可是还没有等到他离开雍国，却传来他病死的消息。” 　　 周蓝义睁开眼睛。 　　 余光中，他看到在昏黄色的灯光下，青萼底下头垂眸的瞬间，有一抹亮光闪过。 　　 他怔了怔，神情渐揉进了怜惜，可随即他移开了视线，嘴角浮起嘲弄的笑意。 　　 他嫌青萼又傻又蠢，还嫌周云思野心勃勃，做人太精明，可是人家两个还有过这样感情。 　　 他自己呢，无人爱，喜欢的人又恨他，岂非更可怜？ 　　 青萼克制了心绪，眼眶红红，柔柔看定他：“再后来，你也知道了。云思并没有死，我如愿嫁到你们周国来了。走在边境的时候，遇到劫持，是九公主带兵解的围。其中就有你。” 　　 “你不记得我了，衣着像是难民，脏死了，还朝我笑。我没有把你还活着的消息告诉云思，但为了云思，我也没有把你救出来，而是任你自生自灭。” 　　 “为了云思，我什么都愿意做。大王又为九公主做过些什么呢？” 　　 她在此时才将此事摆在明面说起，借着痴情的幌子。 　　 而且还刻意忽视因为她隐瞒了他还活着的消息，因此使他有机会绊倒了周云思的事实。 　　 果然向来心思细腻的周蓝义笑道：“你当初若是揭发了我，我大哥也不会失了王位，可见你对他还不够好。” 　　 其实周蓝义另想的是自己并非没有争取过王惜玉。 　　 他不情愿地又想起了王惜玉被燕政迎娶出了王城，他有失体统地追出去，情急之下还下了两道旨意命王惜玉回来。 　　 他不是没有做过什么，不过就是晚了些。 　　 青萼凝视着他，眼底流露出幽怨之色。 　　 外面的雨下得小了，能听见屋檐滴滴答答的水声，潮湿的热气中有香腻的女子味道。 　　 周蓝义想起了俩人在舜国时的情形，有些意乱了。 　　 青萼默默站起身，悄然走到梳妆台那里，对着铜镜补残了妆容。 　　 等她再回来，脸上重敷了粉，衬得嘴唇一点红如艳果。 　　 她倾身过来。 　　 红色的艳果近在眼前，周蓝义抬手挡住了。 　　 而后站起身，走开了两步，轻声道：“我是我，我哥是我哥，你别搞混了。” 　　 身后刮来一阵香风，青萼环住他的腰，他不得不停下来。 　　 青萼飞快转到他面前，踮起脚尖拼命想要亲吻他。 　　 “这里只有你。只有你和我了，蓝义……” 　　 周蓝义勉强招架住她的热情，语气不快道：“我不会动我哥的女人。” 　　 青萼像是一头被制服的右兽，安静下来。 　　 周蓝义脱身而去。 　　 她浑身上下开始颤抖起来，脚步沉缓走向床榻。 　　 可还未走到，人就倒下了。 　　 去而复返的周蓝义，看到她鼻子里、嘴角流出的血，立刻酒醒了。 　　 周蓝义惊恐地看向桌案上的酒。 　　 青萼靠在宫女怀里，气若游丝，笑道：“不是……酒，是我的、我的……唇上……” 　　 她脸色惨白，眼泪从眼角流出，望着黑黝黝的屋顶。 　　 “说实话……我很……后悔……遇见……周云思，他……明明不爱……我，还……要娶我。” 　　 大婚当天，经历了一重又一重繁缛环节。 　　 王惜玉觉得比打了一场硬仗还疲累。 　　 等最后一波侍女退下后，屋内彻底安静下来。 　　 她暗松了口气，大胆环顾起屋内布置。 　　 到处可见的新婚装饰，红潋潋一片，喜气又陌生。 　　 正端详着，门外传来女仆的声音：“政公子。” 　　 随即门被打开了。 　　 王惜玉衣袖下的手不由握紧了，竟是严阵以待的架势。 　　 踏进门来的燕政一身大红绣纹礼服，面含微笑深深望她一眼。 　　 两人目光相交，他先自脸红了。 　　 女仆从外面掩上了门，他心头的喜悦顿时弥漫开来，于是缓步走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