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来临,锦溪街路边点了许多灯笼,只是那些灯笼仿佛多年没有人换一般,暗暗的,走在路上,让人感到莫名地害怕。 金钗加快了脚步,只是身后突然出现马蹄声。 一听到马蹄声,并且还不止一匹马,能在京城畅通的人,除了锦衣卫们,她想不到别人。 金钗直接跑了起来,可是人的速度怎能比得过马,很快整个锦溪街都被锦衣卫包围了。 “抓住刺客!”秦朗勒住马,马儿一声吼叫,马蹄踏在地面,仿佛有千斤重,马上的人威风凛凛。 “土黄色粗布!脖子后面有印记!”秦朗伸出手掌,锦溪街的锦衣卫们同红色火蚂蚁一般,到处乱窜,目光锐利。 金钗挤进人群,不敢乱动,低着头,生怕秦公子认出自己。 好在秦朗并没有注意到她。 “别让他跑了!”一个锦衣卫突然发现有人想偷偷溜走。 金钗露在外面的眼睛,往那个方向轻轻瞥过。 她并不是爱看热闹的人,此时她也只想快速脱离。 可只是匆匆一瞥,她就迅速认出了那人的身影。 余子瑜!那是余子瑜!一个多月没见,他怎会成为锦衣卫捕捉的刺客? 秦公子并非非颠倒之人,锦衣卫们向来正义,从不恃强凌弱,断不会诬陷无辜。 其中肯定有误会! 奈何金钗不能站出来,只能在远处盯着被抓的余大哥。 两个锦衣卫双手按住余子瑜,他受了伤,无法挣脱,他看向街边的流民,露出异样的情感。 像是可怜他们,又像是厌恶。 余子瑜看到了她,她的目光一直看他。 “金钗?”他开口说道。 声音不大,却足够让旁边两个锦衣卫听到。 锦衣卫早就熟记这几个名字,左云小姐身边,但凡有关系的人,他们都知道。 两个锦衣卫不动声色,押送余子瑜来到秦朗那边。 秦朗看了看他们说的方向,皱着眉头,“我们回去。” 锦衣卫撤得很快,锦溪街又恢复了一开始的热闹,这里居住的全是平民百姓,长安街和万华街附近的城区他们根本没有资格住。 金钗提着嗓子眼,一路脚步加快,走到锦溪街街尾,金钗感到背后越来越热,并且有哀嚎惨叫的声音。 她呆滞住,跑得更快了。 在半山腰上,金钗看到飞鱼服的锦衣卫们又重新回来,可哀嚎声并未因此减小 那些杀人犯四处乱窜,很快就飞上屋檐上离开了。 秦朗拿着弓箭捉住了几个,可他们擒拿之前,竟然倒地身亡了! 金钗吓得惊出一身冷汗,跑到小院子之时,小姐和银玉早在等候她。 “小,小姐……”金钗一进院子,腿就软了下来。 “发生何事?”左云抱住她,金钗一向稳重,“为何你吓得衣服都湿了?难道世子已经发现我们?” “不,不是。”金钗坐在地上哭了起来,“那些流民,都被杀了!” “他们在一炷香的工夫,杀了好多人!锦衣卫也拦不住!” 左云瞪着眼睛,“那些流民,都是老弱病残对吗?” “对!”金钗哭得更厉害了,“他们根本没有时间逃!而且他们一个个没吃饱饭,根本跑不动!” “丁爷爷!他还在桥下!”金钗哭喊着,“余大哥被抓了,丁爷爷不知道有没有危险!” 左云揉着太阳穴,叫来丁护卫。 “你白日办了事,我本不应该再让你下山,可有个人,必须你来接他上山。” “小姐尽管吩咐!”丁墨垂着头,不敢多看小姐一眼。 她的长相是顶好看的,他多看一眼都是对主子的不敬。 “锦溪街小溪桥下,有一个老头,叫丁缺,你背他上山,山下实在太危险,半夜行动反而是最好的。” “丁缺?”丁墨感觉在哪听过,挠了挠头,“小的定完成任务!” 左云瞧他那严肃的样子,摇了摇头。 离开父母太久,他已经忘记了爹爹的名字? 若是让丁墨知道亲侄子因为她而死,会不会对她心生隔阂? 左云心绪烦乱,望着窗外的明月,久久不愿入睡。 一直到后半夜,院子才出现新的声音。 银玉、金钗急急忙忙地出去,丁墨背着丁缺上山。 一路丁缺同他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丁墨提起父母,总是沉默。 “他们人很好,可我不孝,渐渐长大,竟然忘记了他们的样子。”丁墨最后只有这么一句。 丁墨感到背后的衣衫湿湿的,“大伯,您还好吗?” 丁缺开始说起自己小儿子的事,丁墨一路流着眼泪,背到院子中后,两父子紧紧相拥在一起。 银玉和金钗已经提前收拾好一间房,用来给丁家父子一起住。 “小,小姐!”丁墨见左云出来后,立刻跪在地上,“多谢小姐,帮我寻到了老父!若不是您,我以为自己已经没有亲人了!” “这是我欠你们的。”左云平淡说道,“好好住在院子里,我会想办法保护你们。” 多了一个丁缺,左云肩上的责任更重了,不管是为了她的良心,还是为了丁河,她都得保护好丁缺。 康定王府。 在萧遮年经过漫长的空虚躺平之后,向南在某一天总算看不下去了。 来到临风居,他想劝世子几句话。 “没用的,我整日同他说话,他要么不理我,要么赶我出去。”向北叹气道,“你还是进去看看就行了,说一些话惹他不高兴了,没准让他颓靡的日子更久。” “不会的,我享受的话都是他想听到的。” 向南一进内室,里面甚至有腐臭味。 衣衫凌乱到处乱放,堆积成山,里面的男子不愿沐浴。整日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身上衣服臭了,一开始还会换另一件,但时间久了,所有衣衫都穿过一遍之后,他也渐渐适应了衣裳散出来的味道,人的鼻子适应性就是这般恐怖。 “世子——我去了烟地回来,您就不想知道云小姐的事吗?” “左云?”萧遮年紧闭着的眼睛猛地睁开,但又悲伤道:“我知道了又有何用?如今她已不愿再见我。” “可秦公子昨日已经有了她的消息。” “真的?可,我还能如何靠近她?”萧遮年眼睛里面的光转瞬即逝。 “世子爷,您在别人的事上聪明绝顶,换到自己身上却如此无措。” “世道很乱,云小姐没有您的庇护,会发生危险,并且,她恨杀了丁河的人,您揪她出来,以此来换取新的机会,下一次,您用尽真心,若还不能让她回心转意……至少您真的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