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面？”　　 李乐平眼睛微眯，思考了一会儿后才重新开口：“王小明最近身体怎么样？”　　 “不太好。”　　 何雪砚显然听懂了李乐平言语中的意思，身为总部队长的接线员，作为队长与总部之间沟通的桥梁，她自然有知道王小明身体情况的权限，更何况只要王小明还会出现在公开场合，他的身体情况就不可能隐瞒得住。　　 “据说已经到晚期了，总部虽然调配了最好的医疗团队给王教授，但是现代的医疗手段也只能尽可能延续他的生命，无法根治病情。”　　 说到这，何雪砚又悄声补充了一句：“可能……就是这一两个月的事情。”　　 “活不了多久了么？”　　 李乐平想起自己之前去总部开会的时候，曾经跟王小明见过一次面。　　 那时候王小明就说起过他的身体问题了，现在过去了几个月，病情恶化是很正常的。　　 没准哪天自己就会收到王小明下线的消息。　　 李乐平又看了一眼推轮椅的保镖。　　 李乐平寻声看去，看清了那个坐在轮椅上的人是谁。　　 “放心，我不是那种嘴碎的人。”李乐平道。　　 “所以你的决定是什么？”何雪砚很快把问题转回到了原点。　　 用鬼域移动，从大川市到大京市的事件不会超过五分钟。　　 谈话的内容不多，但是每一句话都值得细细斟酌。　　 已经不是第一次来的李乐平很快就来到了驭鬼者总部的大楼中。　　 “我的时间不充裕，告诉王小明那边，十分钟后总部大楼见，过时不候。”　　 “我在听，只是没有想到你考虑得这般‘周全’。”　　 大楼里的工作人员都在忙碌着，来来往往的人之中，有的在接听电话，有的手中拿着文件袋，看方向是在往档案室赶，还有的面对着电脑屏幕，处理着各种文件和数据。　　 之前他送何雪砚回总部的时候，曾经跟那位神秘的老人有过一次对话。　　 “我在听。”　　 李乐平回了一句，随后突然灵光一动，问道：“你觉得我应该去赴约么？”　　 就像李乐平说的，接线员只有建议权，但是最后的决定权还是在他。　　 毕竟谁也不知道雕像里的秦老是死是活，处在一个怎样的状态。　　 那次谈话之后，快要达到极限的秦老似乎也就走进了这口棺材里面，将自己关押住了。　　 李乐平回应之时，特地在周全二字上面加了些许重音。　　 这座雕刻得不怎么精细，只能看出是一个人形的轮廓，没有五官，没有纹路细节，看上去光溜溜的。　　 他还在思考。　　 所以从时间上来看，自己去一趟大京市似乎也不会浪费什么时间。　　 可就是这样一个略显粗糙的雕像表面却呈现出黄金独有的光泽。　　 所有人都在神情专注地工作着。　　 “喂？李乐平？”　　 说完。　　 李乐平看着这座由黄金建造而成的雕像，很清楚这尊雕像里面关押着的是谁。　　 毕竟他们的工作是不容有失的，一旦出现失误或是通知没有传达到位，都很可能就会导致极其可怕的后果，引发巨大的伤亡。　　 “你是……李军？”　　 “你和王教授的时间都非常宝贵，再加上王教授的性格，我不认为他会邀请你去大京市进行一场无意义的会话，他会特地找你，一定是有极为重要的事情需要亲自告诉你。”　　 他可不希望自己去一趟大京市却还要给人打苦工，特别是在自己才刚刚打完工回来没多久。　　 油漆虽然在复苏，但是由于那场黑色的大火，油漆似乎再度陷入了沉寂，苏醒过来应该还需要一段时间。　　 “看来你已经猜到里面封着的是谁了。”　　 “原因。”李乐平问道，同时很清楚何雪砚强调接线员以及个人的原因。　　 他这几天思考的问题已经足够多了，即便他已经不需要依靠大脑活动来思考了，但是持续地思考也会使他感到精神层面上的疲倦。　　 李乐平：“……”　　 李军微微点了点头，既是在跟他打招呼，也是在表明自己认得他。　　 既然现在自己都回来了，那倒不如干脆把问题丢给自己的接线员兼联络员得了，让何雪砚来替自己权衡利弊。　　 但是她思索了片刻，还是给出了答案：“怎么说呢……无论是出于总部的接线员身份，还是出于我个人的身份，我都认为如果你的状态允许，那你最好还是去一趟。”　　 接线员的身份有时候就是这样尴尬，夹在负责人与总部中间，很难两头都讨好。　　 因为大厅的正中区域摆放着一尊雕像。　　 “那你就更应该去了。”　　 人来人往的大厅中，却是没有任何人留意到突兀出现在大厅中央的李乐平。　　 接线员代表着站在总部的立场上考虑，个人则代表着何雪砚本人不带有任何多余因素的立场。　　 李军，一个本已死在大京市事件的驭鬼者，却不知被王小明用何种方式复活了过来。　　 自己不去刺激鬼漆的前提下，安稳度过今天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就像叶真说的一样，如果什么事情都要自己来处理，那还要手底下的小弟作甚？　　 李乐平也是第一次见到离奇复活的李军，所以无法判断眼前的李军究竟是不是那个自己认识的李军。　　 偶尔有那么一两个人与他擦肩而过，但是这些人也只是注意到了前面有着这么一个人，绕过他以后便离开了，脑海中没有留下任何对他的印象。　　 何雪砚分析道：“无法通过接线员传达的情报一定是机密中的机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然而何雪砚却在这时更加坚定李乐平应该走这一遭了：“你现在的状态不佳，光是往那一站，谁敢让你去处理灵异事件？你不正好有了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推掉么？甚至你还可以趁机把自己在国外处理灵异事件的事情汇报上去，卖一下惨，没准还能得到总部的物资奖励。”　　 虽然外面的天还没亮，但是总部大楼里却是灯火通明，与外面城市的幽静形成鲜明对比。　　 “没准他是想要让我去帮他处理哪件灵异事件呢？”李乐平又问道。　　 只要雕像立在这里一天，关在里面的秦老就相当于一种象征，能够对总部的敌对势力形成一种震慑。　　 他宛若被所有人忽视了，毫无存在感。　　 任谁都不会希望身体里一直埋着个不稳定的炸弹，都会想着尽早处理干净身体里的问题。　　 “那个老人已经把自己关进雕像里面了。”　　 问题突然丢到自己身上，何雪砚顿时感到有些惶恐。　　 浓烟如同烟囱里倾泻而出黑烟，形成了一道浓烈的气流，在天空中穿梭，经过了一座座城市，最后来到了大京市郊一片被封锁的区域。　　 又是一段时间没有得到回应，另一头的何雪砚又出声询问了。　　 然而，就是在这样高度紧绷的工作环境中。　　 “我？”　　 他不想去总部，总部也不可能因为这点事情而大发雷霆。　　 秦老。　　 刚回到大川市的李乐平身边又扬起了一阵浓烟，将他带离了这里。　　 李乐平觉得自己应该算是认识这个推着轮椅的保镖。　　 “李乐平。”　　 “王小明。”　　 确切地说，是太有可能了。　　 哪怕他就站在大厅最显眼的位置，却仍然没有任何人觉察到他的存在，即便是负责警备工作的守卫也像是没有注意到这个突然出现在大厅里的人。　　 一番言辞之后的何雪砚自己反倒有些怂了，觉得自己是不是不该把话说得这么直白，至少应该说得隐晦一点。　　 按照她的说法，似乎只要自己的情况允许，还真得走这么一趟。　　 “这是我应该做的，不过你不要对总部那边提起这些话是我说的就行了。”　　 一段时间不见，身患绝症的王小明已经彻底病入膏肓了，步入晚期的他变化很大，已经掩盖不住患有重病的模样，看起来连自己走动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沉默中的思索令何雪砚忍不住问了一声。　　 “李乐平？你还在吗？”　　 但这些想法都是非常理性化的。　　 事实上，与其说这是关押，倒不如说这是封存。　　 他确实没有想到何雪砚一下子就把事情考虑得如此周全。　　 去还是不去？　　 他看了看自己的身体状况。　　 尽管如此，对于王小明这可谓是临终前的邀约，李乐平依然没有选择即刻赴约。　　 这个时候，一个脸庞消瘦，皮肤有些病态，甚至连头发都被剃光的人坐着轮椅，轮椅被身后的保镖推了过来。　　 这个推动轮椅的保镖相貌也挺奇特，戴着墨镜的脸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五官不像是正常的人五官，有一种浓妆艳抹的感觉，像是被什么化妆品画出来的，很是诡异。　　 这种事情不是没可能的。　　 已经习惯被人遗忘的李乐平没有理会这些无视自己的普通人，他的目光始终在看向前方。　　 只是在点头的时候，李军的墨镜随着脑袋上下摆动了一下，露出了那一双没有眼珠的眼眶，眼眶里面绿色的鬼火跳动，散发出淡淡的焦臭味。　　 李乐平盯着他眼眶里的鬼火看了看：“你的变化，似乎挺大的。”　　 “还行，你的变化也不小。”　　 李军的神色麻木，嗓子宛若被火烧伤了一样，说话的声音都变得嘶哑刺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