阡陌指着他道:“你瞪我做什么!好你个负心薄幸的陈世美!一面纠缠着那有妇之夫的祁老二,另一面又勾搭着年少无知的小姑娘,你好狠的心好花的肠!你让爱慕你的我今后怎么活啊?我的命好苦,情敌咋这么多——” “烦死了,滚一边去儿!”乐清风真恨不得踹死他,一大早就戳在眼珠子里,磨磨叨叨地像个破锣,哪里冒出来的疯子!gān脆也不再与他废话,几步奔出门口追那卿小芙去了。 秦扬一看师傅跑了,生怕这痴汉恼羞成怒连累自己,便也趁空溜走了。 屋里没人了,阡陌乐得捂着肚子哈哈笑。 这一趟真没白来,原来这龙阳之恋里还别有dòng天呢,天哪,阡陌猛地停了笑,伸手拍拍自己的脸蛋子,今儿是怎么了?怎么竟彪成语呢?看这出口的顺溜劲儿应该都是用对了,莫非自己的榆木脑袋开窍了?要是大师哥在这儿看着该多好!无名英雄的感觉可不妙。得,还是出去追那小神医看个究竟吧! 几街之隔的祁府里,早膳一用完,谢氏便命人在院中布置好了箫筝琴等乐器,倒不是因为她侄儿奏的曲子绕梁三日有多动听,而是可以借此向隔壁炫耀一下,我们祁家在生儿育女上比不上你,但是诗书礼乐上可是甩下你们朱家几十里地去!叫你们放pào仗,也不嫌俗气!我们是高雅之人,我们弹曲子,阳chūn白雪且金贵着呢! 正厅外头的院子宽敞至极,祁老爷崇尚自然,便在凉亭外设了假山引了流水,大笔一挥,题了“知音”俩字儿。个中寄寓,恐怕也只有胡管家能了解他。 今儿个天明媚,日头足,站在太阳底下不一会儿衣领就被汗浸透了,好在靠墙处有棵大梨树,花期已过,虽是不见了那粉俏雪白瓣儿,却不碍它枝繁叶茂亭亭如盖。 chūn荔这会儿又变作了小绿,站到坐在树下饮茶的夫人身后,与玲珑一左一右。表少爷此刻就坐在谢氏对面,斯斯文文白白净净,一看就是谦谦君子,那温柔的眉眼,犹如初渐消融的chūn溪水,烟花三月里的丽日风,大概也只有水乡能圆润出这种超脱俗世的淡泊,那是一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从容,一个微笑一个点头,也能让人心悦身清。 谢氏说了让chūn荔与侄儿一道同奏的提议后,看向侄子,“君瑞觉得如何?” 谢君瑞以为姑母问他这丫头如何,便弯了唇角笑着道:“小绿姑娘能书画善琴棋,功夫不凡姿容清丽,当真是不可多得的才女子。” chūn荔暗暗笑了,夫人哪里是问他这个。不过,人家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这表少爷也有意思,还扯出了才女子一说,不管怎样,被赞扬了总是很欢喜的。 她这模样看在一侧的祁衔眼里,却莫名不悦。文人都虚伪,不就是酸言酸语夸一通么?有什么可高兴的,他不说你的姿容就不清丽了?就好像你的美貌是他赐予似的,缺心眼儿的傻丫头。二少爷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叶子放少了,没有清慡劲儿,就像被迫参与这种无聊的场合,寡淡极了。意料之中的,母亲没有找到那支玉笛,那么他留下实在没有什么意义。扭头看向大门,第二拨跟踪阡陌的小厮还没有回来,便再等等吧。 祁连山听了侄儿的回答却是大喇喇笑了,“你姑妈是问你与小丫鬟合作弹奏一曲如何?你理解错了。” 谢君瑞“哦”了一声,脸上微热也笑了,“若是小绿姑娘不介意,我倒是愿意讨教一番。” 祁衔斜眼瞟他,最讨厌听这繁缛的说辞,你就直接说我愿意得了,啰里啰嗦的。再看那绿丫头,乐得嘴叉子都快咧开了,表哥当真属狐狸的,有一套,不像他,笨手笨脚,到头来只有挨巴掌的份儿。昨夜她那一耳刮子扇得他疼了大半宿!不行,不能就这么便宜了那丫头,二少爷不经意地转头,余光瞥见小厮回来了! 这边儿,chūn荔艺高人胆大,但凡是说得上名儿的曲子都能上手,倒也不忸怩,抬头对夫人老爷道:“一直听闻表少爷多才多艺,今日能与表少爷合作,是小绿的福气,求之不得。” “说得好!”谢氏吐出瓜子皮儿,一副看好戏的兴致勃勃劲儿,“才子佳人的,给我们来一曲凤求凰听听!” 表少爷闻言站了起来,二少爷也适时地起了身,比谢君瑞快一步走到谢氏面前,和声道:“娘亲,恐怕小绿不能与表哥弹琴了,我有事要出去一下,江戈不在,她得跟着,况且她力气大,可以帮我提重物。” 谢氏怔了一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的如意算盘打响了?看来老二的护犊子脾性也是好事,当然君瑞也功不可没,祁夫人乐得什么似的,摆着手道:“快去吧,君瑞独奏也可,那就来一曲探花郎吧!” 就这么被踢给祁二了?chūn荔觉着自己就像个蹴鞠。夫人发话了,那就跟着出去吧,没想到快走到门口时候,二少爷突然回身盯着她看了一圈,然后招呼来脆枣儿,“给她找身男装换上。” 就这样,男装扮相的chūn荔就跟着玉树临风的二少爷踏出了祁府的大门,chūn荔都憋在屋里两日了,这冷不丁一出来看着外头的啥都美,那真是水也秀来风也柔,也无心事也无愁! 这是真真正正玉树琼花的江南,雕栏画槛,十里珠帘。 街上随处可见身姿袅娜的桃花面,眉清目秀的俊少年。 置身其中,如临画里一般。 chūn荔忽然觉着,若是祁家悔婚了,叫师父在这嘉定城中再为她寻一良婿也不错! “想什么呢?”一脸思chūn的模样,祁衔停下步子睨她一眼,语气不善。 chūn荔被他这一叫回过神儿来,瞪着水灵的大眼睛瞧着他,“二少爷怎么了?” 她这无辜的眼神,看得人莫名心慌。祁衔的心跳了快了些,迅速转过头看去不远处的湖边,给她伸手指方向,“你看那个人是不是清风?” chūn荔随着二少爷的手指尖儿看去,天哪!当真是乐神医!可是他这会儿正把一个女子搂在怀里!那柔情脉脉的眼神儿,合着祁二被劈腿儿了?! 第10章 胭脂畔 第十章互拆台 小年轻儿的谈情说爱最好来的就是这胭脂湖,因着边上就是闻名遐迩的烟花巷子,故而这名字取一语双关之意,脂粉聚,玉人儿集。 当然最美的景致还要属月上柳梢头那时候,伴着莺燕胡同里艺女子咿呀苏骨的吟唱,一对儿一对儿的小情人勾肩搭背,我我卿卿,或泊船戏水,或临桥赏月。珠船画舫里,芍药花香里,那私语声,情爱声,嬉笑声不绝于耳,叫那些单身汉们每每见了都绕道儿走,连听不都敢听。 这会儿是青天白日,站在巷子口,能清晰闻见乐坊传出的悠扬笛曲,歌女生得一副好嗓子,婉转唱着“待到那chūn花娇艳,我与郎君把破镜圆,胭脂畔,素手牵,恩恩爱爱永不断……” 歌儿是好歌儿,声儿也不错,就是对二少爷来说,也太不合时宜了。chūn荔有些局促地站在祁衔身侧,琢磨着二少爷此刻在想什么。那乐清风也够豪放,就那么光明正大的搂着姑娘旁若无人地给人家抚背揉头发。因为离着远,倒也瞧不清那姑娘的模样,只是单看乐清风那动作,浑身上下都透着温情脉脉。 原来他是喜欢女子的,那么一直以来他到底是被迫与祁二好还是另有隐情呢?chūn荔微微转了身,悄悄打量起祁衔。他的面上看不出喜怒,仿佛眼前的一幕丝毫不与自己相gān,chūn荔心说还挺能绷得呢,回头可别憋出病来。他又不是瞎子,想必看得比她都清楚,只不过被人甩了终归是颜面扫地的事儿,故意在外人面前装得若无其事吧?那她要不要就势装傻?说二少爷眼花将人看差了?那个人不是他的清风,兴许是别人的明月呢,呵呵,chūn荔不厚道地偷偷笑了。 她还未想好如何来回答他的问题,二少爷倒是先开口了,“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