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中,幼年的记忆里似乎闪过一个类似的片段。孤桨,独舟,十里荷香,有个稚嫩的声音唤她小泥鳅。 她笑了,忽然觉得,为了这一眼,之前的一切也值了。 “小绿见过二位少爷。”不卑不亢的语气,清快慡利的声音。chūn荔走过去,将几味下酒菜一一置好。 她的身形比一般女子都高出一截儿,浅绿的衣裙与寂青夜色相得益彰,微风一扫一过,还散发着淡而甜的香。祁衔夹了颗花生含在嘴里,道:“给乐少爷倒酒。” 乐清风的脸上始终带着笑,于他来说,今夜祁衔和这绿丫头才是主演,他嘛,喝小酒儿看热闹。 “是。”chūn荔依言照做,听见祁衔在身侧说:“可懂诗词?” 想必是问她的了,她倒好了酒后转身看向祁衔,很快又垂下了头,“回少爷,会背一些,若是自己作的话,还欠了火候。” “不用你作。”祁衔饮了杯中物,望着乐清风,眼神变得飘忽,“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磨人的相思,我却甘之如饴。你说我这种心境,用哪句诗词合适?” “啊?”chūn荔没料到二少爷给自己出了这种题,反应了会子,询问,“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这傻丫头倒是认真,祁衔暗笑,“就是这句,方才竟是想不起来了。清风,这就是我要对你说的。” chūn荔手中的托盘又掉了。 合着她有自nüè的倾向,这军师当的,简直窝囊死了!本来看着风流才俊把酒对月,也是赏心悦目的妙事一桩。哪成想,这诗情画意的景致后来慢慢变了味儿。 祁衔几杯酒下肚后竟要去牵乐少爷的手。chūn荔兢兢业业,一看有这苗头赶紧去给二少爷倒酒,祁衔喝完又想去抱他,又被chūn荔倒了酒。二少爷被倒酒次数多了,也晕乎了,gān脆举着杯走到乐清风面前,提议与他喝jiāo杯酒。 这下chūn荔受不了了,转身就走。 “不许走,在这儿候着。”二少爷声音微愠。 chūn荔回头看他一眼,语气不善,“小绿还要去伺候夫人呢。时候不早了,你们俩赶紧洗洗睡吧!” 乐清风笑了。 祁衔也险些没绷住,她倒是比他俩还入戏。“夫人那边我去说,你只管在一边候着。” “小绿怕杵在这里,影响了二位少爷的花前月下二人世界!” “你没看过那些话本么?情侣相会,一般身边都会有个小丫鬟,红娘一类的。” chūn荔很委屈,“我可不是什么红娘,我浑身上下都绿透了。” “对,你是绿娘。” “……” “少爷少爷!”墙外传来急切的呼唤,紧接着门口跳进一个少年,是乐清风诊馆里的小学徒秦扬,秦扬匆匆见过了祁衔,就道:“也不知这两日是怎的了,诊馆里又来了一群重患。师父赶快回去看看吧。” 乐清风走了,二少爷自然是满脸惆怅依依不舍。 chūn荔碍于少爷的命令,只得硬着头皮在一边杵着。也不管他美不美俊不俊了,横竖与她半文钱关系也没有,他就像那高高在上的天鹅肉,让她这水中的小蝌蚪连肖想的念头都不敢有。 只是,二少爷的清风被病人抢走了,二少爷心里难受,借酒浇愁之后便醉了,吵着叫江戈出来扶他回房睡觉。这个姜戈chūn荔知道,不就是脆枣儿那回老家的心上人么?眼看他身子一歪要倒,她两步奔过去伸手扶住了他的腰,好在她是个练家子有力气,就这么半抱半拖着给弄上了chuáng。 他一直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她也没心思细听。谁知刚把他放下,就被他搂着脖子拉进怀里了!chūn荔脑子一晃dàng,双颊登时红了!gān什么?耍流氓?可是我是女人啊!“二少爷,您做什么快放开!” “我不放。终于只剩下我们两个了,方才那个绿丫头站在那里碍眼,看了就烦!” 你以为我愿意看你呀!chūn荔咬着牙槽去掰他的手,“你放心,以后她再不会碍你的眼了!” “清风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清。” chūn荔怒了,“我不是清风!我是大闺女!不是男子!” “在我眼里,清风比女子还要美!” “美!美你奶奶个腿儿!” 第7章 坏小子 第七章坏小子 “登徒子!”chūn荔挣扎着爬起,挥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那脆响,那气力,够二少爷喝一壶的了。 毕竟是未出阁的大闺女,哪里听得了这种话!chūn荔回了房中的时候,脆枣儿刚给她打好了洗脚水,看见她进门,欢喜的起身迎将上去,“姑娘回来啦!可是乏了?赶紧坐下来泡泡脚吧。” chūn荔说不用了,直接去了里屋,才一掀了帘子,又是好吓,“祁老爷?” 祁连山听了声儿慢慢转回身,拄着拐杖站了半天才站起来,以金jī独立的姿势,眯眼笑着道:“儿媳回来了,我来的时候脆枣儿不在,所以她也不知道我就在里面。怎么样?与衔儿进展得如何?” 受伤了都不忘惦记这个!其实chūn荔没有心思与他说这事儿,但是不说又觉得委屈了自己,便没甚好气的道:“二少爷人品有问题,方才他喝多了竟然抱着我!” 祁老爷一听来了jīng神,“抱着你?那是好事啊!” chūn荔白他一眼,“他抱着我一个劲儿的叫清风。” 清风个六儿啊,还明月呢。那个不成器的死小子!祁连山只得赔笑,用一条腿儿往chūn荔那蹦,“儿媳呀,又让你受委屈了。” 这大半夜的,祁老爷一身夜行衣打扮还弄这个架势,无端让人觉着yīn测测的,chūn荔看不过去,“您还是坐下说话吧。” 祁连山摆摆手,继续单腿儿蹦跶,“儿媳放心,我的伤口不是很疼的。眼下也只有你能救我们祁家了。我知道我们对不起你,所以你要是一走了之我们就更罪大恶极了,衔儿他只要làng子回头你们就还是夫妻,只要你不嫌弃他。至于醉酒之后的行为,儿媳还是不要和犬子一般计较了,就看在老夫这条伤腿的面子上,可好?” chūn荔觉得好笑,你都没有面子可言,更何况一条腿? 祁连山见没有转圜,把拐杖往地上一杵,猛然喝道:“儿媳若是见死不救,老夫还有一条腿可以扎!还有血可以流!” “您这不是要bī死我嘛。”chūn荔这会儿可是笑不出来了。这祁家人个个属小鬼儿的,难缠极了! 祁连山本想上前抓住她的手,权衡再三还是没敢,只是这么糟践自己真累,gān脆蹦回了椅子上坐下,道:“儿媳啊,咱们早晚都是一家人,只要你再坚持坚持,将来咱们一家人团团圆圆正正常常的生活多好哇,我现在夜里躺下只要一想起未来一家人美好的画面,我就乐得睡不着。” chūn荔心说你那是担心的睡不着吧。 “总之,方才他抱了你就是好事。” chūn荔气得瞪大了眼睛。 祁连山赶紧解释,“你想啊,像你这么貌美的姑娘整日站在身边,什么样的男子不心动呢?心动不如行动,抱你就是证明。” 这都什么跟什么!chūn荔垮了肩,“您这个时候夸我,我丝毫也不会感到高兴的,我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还是被当做男子占去了便宜,忒憋屈。” “所以你才更不能走啊,舍身都舍了,本钱忒大,不收回来不能罢!况且衔儿是你将来要嫁与的夫婿,被他碰两下也不算什么。” 怕她不乐意,祁连山再接再厉,“其实,乐家的老爷夫人也是没辙了,不过他家还有一个大儿子,而且那大儿子惊为天人,是全嘉定城中半数女子心中和梦中的如意郎君,所以它们小儿子断了袖后,他们倒是不太害怕,可是咱家不一样啊,咱家你大哥虽说长得也不差,可是他力不从心呀,这还是其次,最主要的是,还有你这个让人心疼的儿媳妇呢,所以,咱们齐心合力帮帮衔儿。至于今日之事,他不是醉了么,儿媳和自己夫君还计较这些个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