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盖落下的一瞬间,黑暗吞噬了一切,也仿佛为我们隔绝了整个纷纷扰扰的大千世界。 我紧紧牵着白薇的手,虽然再也看不到她的模样,但心里仍是暖洋洋的,不自觉地开始嘿嘿发笑,开始用手指轻轻拨弄她的手心,一遍又一遍地在她掌心里写下‘我爱你’三个字。 白薇一声不响,但手指也似在回应,先是用手指在我掌心里轻轻敲打,随后也开始悄悄写字,但手指头动得幅度很小,写得是什么,我倒怎么都感觉不出来 “好挤呀,容我翻个身。” 我故意找借口侧了下身子,试探性地抬手抱住她,就感觉白薇身子因紧张过度而僵得厉害,手心也开始出汗,我就停顿了一下,见白薇的举动缓和了些,这才将脸和身体都朝她凑了过去,不知试探了多久,才觉一股热气扑面而来,越来越近,我知道,那是白薇已不匀称的呼吸,两只手也开始悄悄伸到我的背上,于是乎,我的手也开始更不安分了起来 “用力!用力啊!就快好了!用力!” “啊不,不行,不行” “在使点劲!你可以的!可以的!” 一阵嘈杂地吵闹声忽然传来,在黑暗之中来来回回地传荡着,吵得人心烦意乱,似是个女人在痛苦地嚎叫,身旁还反复听见有人在为她加油助威般喊着口号,渐渐的,渐渐的,女人的嚎叫声越来越弱,越来越弱,似乎已使不出丝毫的力气来,忽然,‘哇’地一声清亮哭号拔地而起,似是一个新生命已呱呱坠地,哪知紧随其后,从黑暗之中传来的确实‘啊’地一声凄厉惨叫 困在我眼前的黑色逐渐暗淡,退却,环视四周,我竟是置身在个不知何处的简陋的木屋里,木屋中的门、窗、床、桌椅以及地上水泼中翻着的那盛水的铜盆,都显得格外地古朴。 “妈呀!救命啊!救命啊!妖怪!妖怪!” 一个体态臃肿的中年妇女正叫嚷着跌跌撞撞往外奔逃,才刚刚夺门而出,就见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已脸色苍白地冲了进来,冲向了摆在木屋深处的那张床,而这时我才注意到,床上竟还躺着个身着一身素衣的虚弱女子,身子下面血迹斑斑,血滴甚至正顺着床沿往地上滑落,而距离床不远处的地面上,一个如同婴儿一样的黑色东西,正趴在血泊里轻轻蠕动着,嘴里时不时传出两声婴儿般的哭闹 我仔细看,那婴儿身上血迹斑斑看起来脏兮兮的,体型虽和正常的婴儿一样大,但通体皮下发黑,那细长的脖子上却天生长着一层细软地黄毛,而婴儿挣扎着翻过身来时,更又把我吓了一跳,就见婴儿五官扭曲异常,杏核圆眼、鼻鼓如鼠、嘴巴大得如同两边嘴角都要和耳根连在一起了似的,甚至一双眼睛是血红色的,看起来狰狞可怕极其吓人 “夫人!” 一冲进门来,那男人登时一声惊呼,紧接着快步冲到床前将床上血泊中的女人扶坐了起来,回头扫向地上那挣扎滚动的怪婴,不由地叹了口气,眼中现出难掩地没落与沮丧。 沉默片刻之后,男人忽然从床边站起身来,没等挪动步子,却就被那血泊中的女人一把拽了住,一瞬间,两行热泪从她脸上滚了下来,女人开始不住地哽咽,旋即变成放肆地哭号,但拽着男人的手,却久久没有放开。 男人背对着女人又是一番沉默,终无法无视哭泣的女人不管,轻轻一抓女人的手,哽咽道:“夫人,他不能留,就算我们现在留下他,将他抚养长大,长大后他还是会被人当成怪物打死,即便他逃到天涯海角,只要有人在的地方,就会有人害他,而这世上,又有几处无人之境呢?” 女人哭嚎道:“那就,那就将他好好养大,让他好好修行,以后伪装成人,安然度世” “不可能的,”男人摇了摇头,叹道:“当初那时代地广人稀、法不健全,何况像我这种都是感天地灵气而生者,早有千载道行,他却不同,他才出生,本身兽性难改,又恰逢这天不容我辈之世,上天曾容我们洪荒之境千载逍遥,如今又岂能容他再来一次?这世界本就不属于我们了,若现在留下他,只会害他遭千人唾沫万人追杀,连我们夫妇都无法再安享人世之美” “可是,可是他终究,终究是我们的孩子呀” “也许这就是命吧,即便我们这种人披着这张人的皮囊,不惜余力地试图融入他们,可我们终究是异类,即便几度相融,仍无法和他们毫无分别” 话说到这儿,男人一把甩开女人的手,任由女人在背后哭嚎、痛骂,男人不再理会,走到那还在地上扑腾滚动的怪婴面前,忽一瞪眼,猛然就是一脚 “不!不!” 一切都已无法挽回。 女人‘哇’地一声扑倒在床上,开始掩面嚎啕大哭,男人也已泪湿眼眶,终于双腿一软‘扑腾’倒地,盯着地上那已不再扑腾的怪婴,绝望地哽咽 然而就在这时,房门却又一次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伴随着一阵喧嚣吵闹,之前逃出去那中年妇女,已带着十多个手持镰刀棍棒的男人破门而入,看到房中景象,众人不禁都吓得黯然失色 一阵沉默之下,中年妇女率先抬手一指地上血泊中的怪婴,瞪眼吼道:“你们快看!是妖胎!是妖胎!妖胎降世必有不测,我们村子大祸临头了!大祸临头了!” 这话出口,背后一群人立刻挥舞着手里的武器叫嚷唾骂了起来,绝望的男人抬手抹掉眼泪,‘噌’地一声站起身,朝着众人吼道:“就算是妖胎又怎么样!我已经亲手杀了他!不会有什么不测!更不会有什么大祸临头!” “不!你家妻子生了妖胎!那她也是妖!不除掉她,后患无穷!” 妇女再度叫嚷起来,身后的人群更加沸腾了,甚至有人开始愤怒地将石头和镰刀往床上扔去。 那男人一见顿时大惊失色,二话没说冲到床前,一把搂住床上的妻子,用自己厚实的脊背为那虚弱娇小地身躯挡住一块块石头、一把把镰刀 “烧死他们!烧死他们!黄家出了邪祟,若不烧死他们,必定后患无穷!他们都要死!都要死!” 人群仍旧沸腾,吵闹之中,那些人开始疯狂地往前扑,用手里的棍棒狠狠砸在男人的身上、头上,没多久的功夫,就把男人打得浑身鲜血淋淋,但男人仍旧不还手,只是紧紧地搂着床上的妻子,将她的头死死搂在胸前不放开,目光坚定、紧咬牙关、一声不吭。 “不!求求你们别再打了!别再打他了!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们要这样对我们!” 女人声嘶力竭地哭嚎,求饶,但人群仍不停手,终于,女人的哭嚎声忽然化作一声咆哮,怒吼中她趁男人不备,将男人一把推开,拖着满是鲜血地身子跳下床去,瞪着双眼一声绝望地怒吼—— “我们只想好好的生活!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我们到底” 然而女人的话都未等说完,一把飞来的镰刀却已‘噗’地一声不偏不倚刺进了她的喉咙 “到底做错了什么” 女人身形一晃朝后翻倒,一时间还缓不过神的男人猛地惊吸了一口凉气,赶忙将女人接在怀中,却见女人双眼之中满是绝望无奈,已没了气息 见男人搂着死去的妻子痛苦绝望,甚至纷乱地人群中竟还传来一声安慰:“老黄你别难过,她生了妖胎,她是妖,她该死!” 男人却全然不理,紧紧搂着怀中逐渐冰凉的妻子,默默滚着泪水 忽然,男人缓缓抬起头,望向身前众人,嘴角忽地咧起一抹痛苦的狞笑—— “你们错了,她根本不是什么妖,我才是啊” 棺材盖落下的一瞬间,黑暗吞噬了一切,也仿佛为我们隔绝了整个纷纷扰扰的大千世界。 我紧紧牵着白薇的手,虽然再也看不到她的模样,但心里仍是暖洋洋的,不自觉地开始嘿嘿发笑,开始用手指轻轻拨弄她的手心,一遍又一遍地在她掌心里写下‘我爱你’三个字。 白薇一声不响,但手指也似在回应,先是用手指在我掌心里轻轻敲打,随后也开始悄悄写字,但手指头动得幅度很小,写得是什么,我倒怎么都感觉不出来 “好挤呀,容我翻个身。” 我故意找借口侧了下身子,试探性地抬手抱住她,就感觉白薇身子因紧张过度而僵得厉害,手心也开始出汗,我就停顿了一下,见白薇的举动缓和了些,这才将脸和身体都朝她凑了过去,不知试探了多久,才觉一股热气扑面而来,越来越近,我知道,那是白薇已不匀称的呼吸,两只手也开始悄悄伸到我的背上,于是乎,我的手也开始更不安分了起来 “用力!用力啊!就快好了!用力!” “啊不,不行,不行” “在使点劲!你可以的!可以的!” 一阵嘈杂地吵闹声忽然传来,在黑暗之中来来回回地传荡着,吵得人心烦意乱,似是个女人在痛苦地嚎叫,身旁还反复听见有人在为她加油助威般喊着口号,渐渐的,渐渐的,女人的嚎叫声越来越弱,越来越弱,似乎已使不出丝毫的力气来,忽然,‘哇’地一声清亮哭号拔地而起,似是一个新生命已呱呱坠地,哪知紧随其后,从黑暗之中传来的确实‘啊’地一声凄厉惨叫 困在我眼前的黑色逐渐暗淡,退却,环视四周,我竟是置身在个不知何处的简陋的木屋里,木屋中的门、窗、床、桌椅以及地上水泼中翻着的那盛水的铜盆,都显得格外地古朴。 “妈呀!救命啊!救命啊!妖怪!妖怪!” 一个体态臃肿的中年妇女正叫嚷着跌跌撞撞往外奔逃,才刚刚夺门而出,就见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已脸色苍白地冲了进来,冲向了摆在木屋深处的那张床,而这时我才注意到,床上竟还躺着个身着一身素衣的虚弱女子,身子下面血迹斑斑,血滴甚至正顺着床沿往地上滑落,而距离床不远处的地面上,一个如同婴儿一样的黑色东西,正趴在血泊里轻轻蠕动着,嘴里时不时传出两声婴儿般的哭闹 我仔细看,那婴儿身上血迹斑斑看起来脏兮兮的,体型虽和正常的婴儿一样大,但通体皮下发黑,那细长的脖子上却天生长着一层细软地黄毛,而婴儿挣扎着翻过身来时,更又把我吓了一跳,就见婴儿五官扭曲异常,杏核圆眼、鼻鼓如鼠、嘴巴大得如同两边嘴角都要和耳根连在一起了似的,甚至一双眼睛是血红色的,看起来狰狞可怕极其吓人 “夫人!” 一冲进门来,那男人登时一声惊呼,紧接着快步冲到床前将床上血泊中的女人扶坐了起来,回头扫向地上那挣扎滚动的怪婴,不由地叹了口气,眼中现出难掩地没落与沮丧。 沉默片刻之后,男人忽然从床边站起身来,没等挪动步子,却就被那血泊中的女人一把拽了住,一瞬间,两行热泪从她脸上滚了下来,女人开始不住地哽咽,旋即变成放肆地哭号,但拽着男人的手,却久久没有放开。 男人背对着女人又是一番沉默,终无法无视哭泣的女人不管,轻轻一抓女人的手,哽咽道:“夫人,他不能留,就算我们现在留下他,将他抚养长大,长大后他还是会被人当成怪物打死,即便他逃到天涯海角,只要有人在的地方,就会有人害他,而这世上,又有几处无人之境呢?” 女人哭嚎道:“那就,那就将他好好养大,让他好好修行,以后伪装成人,安然度世” “不可能的,”男人摇了摇头,叹道:“当初那时代地广人稀、法不健全,何况像我这种都是感天地灵气而生者,早有千载道行,他却不同,他才出生,本身兽性难改,又恰逢这天不容我辈之世,上天曾容我们洪荒之境千载逍遥,如今又岂能容他再来一次?这世界本就不属于我们了,若现在留下他,只会害他遭千人唾沫万人追杀,连我们夫妇都无法再安享人世之美” “可是,可是他终究,终究是我们的孩子呀” “也许这就是命吧,即便我们这种人披着这张人的皮囊,不惜余力地试图融入他们,可我们终究是异类,即便几度相融,仍无法和他们毫无分别” 话说到这儿,男人一把甩开女人的手,任由女人在背后哭嚎、痛骂,男人不再理会,走到那还在地上扑腾滚动的怪婴面前,忽一瞪眼,猛然就是一脚 “不!不!” 一切都已无法挽回。 女人‘哇’地一声扑倒在床上,开始掩面嚎啕大哭,男人也已泪湿眼眶,终于双腿一软‘扑腾’倒地,盯着地上那已不再扑腾的怪婴,绝望地哽咽 然而就在这时,房门却又一次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伴随着一阵喧嚣吵闹,之前逃出去那中年妇女,已带着十多个手持镰刀棍棒的男人破门而入,看到房中景象,众人不禁都吓得黯然失色 一阵沉默之下,中年妇女率先抬手一指地上血泊中的怪婴,瞪眼吼道:“你们快看!是妖胎!是妖胎!妖胎降世必有不测,我们村子大祸临头了!大祸临头了!” 这话出口,背后一群人立刻挥舞着手里的武器叫嚷唾骂了起来,绝望的男人抬手抹掉眼泪,‘噌’地一声站起身,朝着众人吼道:“就算是妖胎又怎么样!我已经亲手杀了他!不会有什么不测!更不会有什么大祸临头!” “不!你家妻子生了妖胎!那她也是妖!不除掉她,后患无穷!” 妇女再度叫嚷起来,身后的人群更加沸腾了,甚至有人开始愤怒地将石头和镰刀往床上扔去。 那男人一见顿时大惊失色,二话没说冲到床前,一把搂住床上的妻子,用自己厚实的脊背为那虚弱娇小地身躯挡住一块块石头、一把把镰刀 “烧死他们!烧死他们!黄家出了邪祟,若不烧死他们,必定后患无穷!他们都要死!都要死!” 人群仍旧沸腾,吵闹之中,那些人开始疯狂地往前扑,用手里的棍棒狠狠砸在男人的身上、头上,没多久的功夫,就把男人打得浑身鲜血淋淋,但男人仍旧不还手,只是紧紧地搂着床上的妻子,将她的头死死搂在胸前不放开,目光坚定、紧咬牙关、一声不吭。 “不!求求你们别再打了!别再打他了!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们要这样对我们!” 女人声嘶力竭地哭嚎,求饶,但人群仍不停手,终于,女人的哭嚎声忽然化作一声咆哮,怒吼中她趁男人不备,将男人一把推开,拖着满是鲜血地身子跳下床去,瞪着双眼一声绝望地怒吼—— “我们只想好好的生活!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我们到底” 然而女人的话都未等说完,一把飞来的镰刀却已‘噗’地一声不偏不倚刺进了她的喉咙 “到底做错了什么” 女人身形一晃朝后翻倒,一时间还缓不过神的男人猛地惊吸了一口凉气,赶忙将女人接在怀中,却见女人双眼之中满是绝望无奈,已没了气息 见男人搂着死去的妻子痛苦绝望,甚至纷乱地人群中竟还传来一声安慰:“老黄你别难过,她生了妖胎,她是妖,她该死!” 男人却全然不理,紧紧搂着怀中逐渐冰凉的妻子,默默滚着泪水 忽然,男人缓缓抬起头,望向身前众人,嘴角忽地咧起一抹痛苦的狞笑—— “你们错了,她根本不是什么妖,我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