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的信仰,是痛饮。 羽翎走在枯败的世界中,掌心的枯叶蝶在半空飞舞,他视线中的红土慢慢蔓延开,带来了让他记忆弥新的味道。 灼羽大世界最神秘的地方便是中洲,这里是当初彼岸册封众神的地方,到怀刺来到这片土地之后,中土爆发了可怕的信仰战争,除了至高神以外,伟神、主神、古神、神话生物等乱成一锅粥,它们之间爆发出来的混乱让所有的生命都感受到了窒息,如今,这样的局面将在契约星重演,只是再无当年的烈度。 还有什么放不下? 很多很多。 白衣少年于星河下与秋天契约,挡不住对月色的思念,放不下自己拼凑了半年的尊严,那龟裂的天不再清澈,滴滴殷红与后土融汇成一团粘稠的泥,他在崖口举着火,看了半夜昏黄。 这场烟火,我陪你看完。 羽翎的扑克脸没头没尾得结束了,那一口气还没吸完,吐不出来了。 天使…… 爱神,生命之神。 红土,也是你的神职吗。 从方漠开始,谢春生是他的不可言说,是瘾,他知道对方来到灼羽有更大的图谋,也不知自己是否成为了对方的神眷,但祂的容颜于自己而言是场磨难,他没有办法与这位祖境序列产生正常的沟通。 叶二? 怀刺记得那爱神的名讳,祂在方漠时便不同于寻常的传承序列,哪怕前面有两位强横的顶尖序列,但翎域将最好的资源给予了这位适才诞生的神明,围绕着祂产生了可怕得博弈,九方阁与翎域同为净土势力,竹羽晨认识这位生命法则主神很久了。 至高生命古神、神话单位世界树、伟大权力具现化…… 秋裳身上有很多头衔,不过是因为灼羽消息闭塞,且因为重塑的缘故,因此将那冥冥第一序列的位格拉低了,但其实哪怕在域外,祂仍旧是最强大得那位,对于始终没有恢复状态的怀刺而言他记得不多,如今还维系着血鸦族、蛊夜族的双神位,也不过是图谋不轨。 假如你知道我对你的亵渎,还会对我微笑吗。 少年挺拔,他想起很多,那是自己残破的前半生。 老..毛病犯了……我应该先让世界让我说话。 白衣望着星河,对面走来得书生为他送行,同样,带着久违的期许; “这次回来,还闹吗。” “闹,……?不过是瞎子在房间里乱撞,直到头破血流为止罢了。”怀刺平淡,不评价自己在第一阶段的所作所为:“其实你也明白,我们这段关系中,我较为依赖你。你很重要。之前的行为,意气之争罢,就像不服老,致使伤痕累累。稚气了。不过,我觉得你说我天真,这是个好词,别糟蹋了。” “你还是那么顽固、迂腐。说起来,你的身份能够沦落到这样的程度我也算平生仅见。”少年穿一身绿袍,有眼力见都都能认出来,这位便是灼羽第一梯队领袖、大领袖君子,令君香轩禅。 他回来了,不比从前,他很洒脱,相比于当权者,更显轻狂些; 关山四剑,回冕。 同样,他也在这聆听祈祷的地方,没有回归如今的灼羽大世界。 “是吗。说起来,我还没有做过任何让信赖者满意的事情,我是坏规矩得,是搅局得。 “我有很戾气吗?这一路遇到各种施援者,它们对于我而言是最宝贵的财富,可惜……我也想做好事,只可惜,我就像是残缺的祖境,带着光明传教却在大地上投下深邃的黑影。” 白衣心绪空旷,他对着夜色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身子肉眼可见得缩小了一圈。 “我呀,不值得…… “忘年交始终没有放弃对我的拯救,我欠的是道德罪,如今看来,是到要还债的时候了。” “怨天尤人。”绿袍评价简短。 羽翎一怔,微笑,容颜明颜,显得是那么开怀。 “是呀,我是不劳而获的守株待兔之辈,是自我解脱困苦的小辈。说起来,我倒不是被打败,而是觉得我所承担的“公”,不应该第一步都走不出去,故如此,是这世界欠我得。 “拔一毛二利天下,我不为之。我不想冒风险,我所图的结果与过程冲突。”羽翎眼眸灰暗,他看到了一地的绝望。 “迂腐!”轩禅恼怒,“你才几岁?就这么被打败了?所有改天换地的伟大角色无不是扛着天地的咒骂才开创出来了伟大的事业,便就是救世主都能被自己愚昧的后辈侮辱得体无完肤,你这又算什么?” “是。您是君子。” “无翅应鸾!”绿袍恼怒,他不理解对面的胡搅蛮缠。 “切,你说的好听。我没必要吃这冤枉!”星河烦躁,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牵扯。 “自作多情。你这样的东西也配背负伟大的使命?你也配凝望月亮?” “大君子吃饱了撑着,来此辱我?!”羽翎狂躁。 契约星中他一枚印记没吃,是无头苍蝇,是傻子,但这里不是! 祖境,他是这片星河的主宰! 气氛瞬间凝固。 “你连实践心中理想的胆子都没有,却处处桀骜你那狼狈的愿景! “你连光明正大阐述自己理念的勇气都没有,我为何要助你! “就你这乞丐模样,请收好你对生命可耻的欲望!” 绿袍狂暴,强压! 这大君子怒了! 这不动声色、灼羽道德怒了! 乡愿,德之贼也! 羽翎吸了一口气,心口疼得厉害。 那阳光照到他了,他这阴沟中的蚂蚁被迫直面这狂暴的光芒! 令君香…… 白衣恨得牙痒痒,在那绿袍书生面前,他当真什么都没有留下,卑鄙无耻下流……! 一时间,怀刺都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自己。 “看来,你不照镜子。”回冕收敛了力量。 无翅应鸾是他的契约者,同时,对方身上还保留着自己作为令君的权柄。 契约星一面,他已经和这戳血泡的少年恩断义绝,如今的世界能做的事情不多,羽翎身上的力量很容易就酿成大祸,这也是轩禅必须要来的原因。 “是呀……你说得对。我不想死,不想那么死。我根本就没有理想,我只有欲望。那么,你满意了吗。” 白衣背过身去。 “你已经误入歧途了。这随时可以被引爆的炸弹,你想埋在哪里。” “我要去享福。”羽翎捏着手中的卷轴,那是一卷白皮书。 法则的表达,曰,白皮书。 灼羽第一阶段五大剧本,除了契约星以外,另外四大副本都是有剧本得,它们由不同的掌权者书写,其中《鲸跃》波及的天骄范围最小,因为它是彼岸天卖给翎域、九方阁两大域外势力的面子。 “怎么,契约星是剧本看了,狼藉,如今又看剧本,你不怕重蹈覆辙?” “多谢您关心。止步于开始的失败者,不敢与您过多争辩。” “那里一开始与我牵扯这么多过去做什么?” “因为,……只有你,我没有朋友。我需要宣泄,我怕把自己憋死。”羽翎凝望掌心,他流汗了。 “我一直都劝你走第一步,是你自己想太多。”轩禅落座。 “我怕死。” “想那些有得没得,你不活该。” “是,可我图好结局。” “什么是好的结局?” “……是,好似我的一生就是那走不出去的悲剧。” “有完没完!自哀自怜,你还会什么?可耻得喜欢那追不上的月亮?” “不知道……我下贱,图小富即安。”怀刺呢喃,他不争辩了。 你…… 轩禅沉默,再次起身,绿袍负手而立,沉默着,却也没有再表达什么。 算我得。 他走了,这次,读不懂了。 手握白皮书,怀刺沉默得喘息着,他头疼欲裂,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其中生长出来,他的状态越来越差,半点没有好转。 神职…… 羽翎不知道未来自己要面临什么,或许,不过是玩弄,不过是生来就该死去的囚徒在荒漠中演绎自己荒诞的生命。 光影,白衣少年消失,被他掌心的白皮书吞噬。 他的剧情开始了,鲸鱼座,盖亚星。 《鲸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