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小城前。 苏玄牵着壮硕女子的手。 “狗子,以后你就生活在这里。”女子笑道。 “刘姨……”苏玄欲言又止。 他已经知道那长长的战车队伍是武修,也知道他们此次将去与怪物战斗。 “狗子,你放心,刘姨以后会来看你的。”刘姨牵着苏玄走入小城。 苏玄沉默。 一路走来,他们也遇到了异族。 很多人都在战斗中死去了。 他们奋不顾身,英勇无畏,像极了苏玄心目中的大侠。 可是…异族太强了。 苏玄知道接下来刘姨他们还要去更危险的地方。 “刘姨,能不能别去?”苏玄紧紧握住刘姨那有些粗糙的手。 刘姨一怔,随即笑笑:“你是怕刘姨回不来?” 苏玄不说话。 刘姨却是笑的更大声:“放心,你刘姨强着呢,一定会将异族都杀死,然后风风光光的回来,到时你一定要像迎接大英雄一样迎接刘姨。” “可是…为什么要战斗,难道不能开开心心的一起生活?”苏玄很伤心,也很不懂。 刘姨眼中闪过复杂,但还是温柔道:“是啊,我们应该能够和平生活的。可惜他们不肯,那咱们就只有战斗了。其实刘姨也不懂,但一想到这世间有狗子这样可爱的孩子,刘姨就觉得哪怕迷茫害怕,也该去战斗。” 苏玄身子一颤,想了下,咬牙道:“刘姨,我也要去。” “哈哈,你还小。”刘姨只是摸摸苏玄的脑袋。 她把他托付给了一对夫妇,人很好,对苏玄应该会很温柔。 然后,她就挥挥手走了。 苏玄看着刘姨消失在人群中,眼泪就是不争气的流下。 他满是不舍,尽管待在一起没多久,可他还是真心喜欢上了这个粗犷但温柔的刘姨。 苏玄此刻心中更是涌现了莫大的勇气。 “刘姨,刘姨……带我走!”他跟着跑了出去。 “我决定了,我要成为武修!” “我也要去杀异族!” “刘姨,你出来,带我走啊!” 苏玄冲出了古城。 古道漫漫。 已是没了刘姨的身影。 苏玄哭着,却是拼命向前跑着。 他此刻很害怕,害怕这时候要是停下,很可能会后悔一辈子。 或许是跑的急了。 苏玄不断跌倒,可都倔强的爬起继续跑。 远处。 刘姨心有所感,摇摇转头。 她好像听到了哭喊,急急忙赶了回去。 看到脸上都瞌出血的苏玄,刘姨心狠狠颤了一下。 “狗子,你干嘛!”刘姨跑过来,抓着苏玄小小的肩膀。 苏玄使劲抹掉脸上的泪水,努力让自己笑起来。 他看着刘姨,还挂着泪痕的稚嫩脸上流露坚定:“刘姨,我要跟你走。” “胡闹,你知不知道很危……”刘姨呵斥。 苏玄却是道:“我知道危险,可是村子没了,爷爷也没了,我已经没有家了。” 继而苏玄小手抓住刘姨的手臂,道:“刘姨,我要修武,我也要杀异族。我以后一定不哭了,也一定会努力。” 刘姨心狠狠颤了下,不过还是拒绝:“不行!” “刘姨,你就算带我回去,我也会偷偷跑出来!就算你不让,我也要去。我已经决定了,谁也不能改变!”苏玄死死抓着刘姨,脸上满是祈求:“我可能会害怕,也可能会很没用,可我一定不会退缩。刘姨,我不想等着你回来,而是想跟你一起……” 刘姨听着,眼眶都是红了一分。 可是…她真的不该带苏玄去那残酷的战场。 “不……”刘姨开口。 不过,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他身上有着一个武修最霸道的气势。 “带他走吧。”武修道。 刘姨抬头:“可是……” “你不带他走,他会死的更快。”武修只是道。 刘姨脸色微白,看着苏玄那满是哀求的倔强小脸,最终只能深深叹气。 …… 苏玄如愿跟着武修们踏上了前往战场的征程。 一路上,刘姨极为严苛的教导苏玄学武。 可是苏玄并没什么修武的天赋,哪怕他拼了命的努力,得到的回报却很少很少。 刘姨对此并没有表露任何失望,也从没再提及让苏玄离开的事。 她只是更认真的教导苏玄修武,告诉苏玄一个武修该具备什么,该坚持什么。 每当苏玄失落,她更是会告诉苏玄资质并不代表什么,只要武道之心坚定,一样能成为强者。 就这般。 苏玄一路修武,一路长大,也一路与异族战斗。 他们只是万千武修中的一支队伍,如百川汇海般奔赴那惨烈的战场。 很多人死了,都没来得及踏上那战场。 苏玄见到了很多死亡。 这本该让他害怕,可看着在强大异族的尖牙下慷慨赴死的武修,苏玄只觉得内心有一团火焰在燃烧,想要宣泄而出。 他没有害怕,只有不甘以及愤怒。 他更疯狂的修武。 渐渐地,他也开始加入战斗。 刘姨对此充满了担心,每时每刻都护在他身边,更是因此受了不少的伤。 可此刻的苏玄被热血冲昏了头脑,只想着战斗,只想着杀异族! 功夫不负有心人。 一场场战斗,让苏玄蜕变着。 他资质不行,但在和异族的战斗中却是不断成长。 很快,他就是在这支武修队伍中脱颖而出。 苏玄很是高兴。 可在此时却是传来了噩耗。 刘姨倒下了。 一次次受伤,一场场的战斗让她的生命枯竭了。 苏玄蓦然醒转,发现与昔日相见时比较,刘姨老了很多。 苏玄答应过刘姨不哭的,可看着刘姨,苏玄内心却是堵得慌。 从不曾后悔跟来的苏玄,有了后悔。 刘姨…是为了保护他才多次受伤的。 弥留之际。 刘姨抓着苏玄的手,道:“狗子,不要哭,也不要自责。你做得很好,刘姨看到现在的你心中有的只是满满的欣慰。” “可是……” 刘姨却是没让苏玄说下去,轻声道:“其实刘姨心中很害怕的。面对未知,面对强大的异族,刘姨每日都过的很惶惶……可是遇到你,却是让刘姨内心充满了希望。是你…让刘姨走到了现在。若是没有你,刘姨可能早就死在异族手下。” “刘姨……”苏玄哽咽。 刘姨艰难抬手,抹去苏玄眼角的泪水:“你答应过刘姨的,绝不会哭。以后…你也要如此,不断强大,变得更无所畏惧。” 刘姨说着,眼眸中有了些许光彩:“刘姨做不到的事情,你帮刘姨去做吧。还有刘姨一直想对你说声对不起,其实当年刘姨骗了你,并不觉得自己能活着回去的。还有…还有当年你叫刘姨留下,刘姨其实心动了。可是刘姨加入武殿的那一刻,我的师傅,我的师兄们便教导我武者强大不该仅仅为自己,也要为庇佑家人,守护弱小。强大并不是为了肆无忌惮的活着的,而是为了坚定心中的信仰,这一点你一定要记住……” “最后,我亲爱的小狗子,再见了……” 这一天,苏玄忍不住哭了很久。 然后他披上了战甲,再次踏上了正途! 不管是为了刘姨,还是为了心中正在萌发的信念,苏玄都要继续战斗下去。 春去秋来。 苏玄不断强大。 他开始带领这支武修战斗,受到了很多人的尊重。 他也开始接近最惨烈的战场。 对此苏玄没有犹疑与畏惧,有的只是前进的念头。 然后…… 他看到了惨烈的战场,看到了无穷无尽的强大异族,看到了不断死去的武修,也看到了无尽的鲜血与尸骸…… 他有了迷茫,因为认识到了自己的渺小与弱小。 在这无休止的战场,他逐渐沉沦。 他的武道在不断强大,可内心却是越发疲惫。 血色与污秽迷乱他的眼眸。 没日没夜的战斗中,他的手,他的心,他的魂都疲惫了。 之前的雄心壮志,对刘姨的许诺…… 一切的一切都在被这场战斗消磨着。 苏玄有些麻木了,只是心中的信念依旧支撑着他战斗。 最终他杀入了南陵,跟随着武殿的强者。 那最最前方,有一个伟岸的老人带头冲锋着。 那是他们的武主,武殿最最伟大的老人。 苏玄有时看着他的背影,总会莫名觉得熟悉以及亲切…… 他便是跟随着这么一个人杀入了南陵。 可苏玄忽然也明白过来。 原来…他还是平庸的。 与武殿的那些最强大的武修相比,他太弱小了。 在这场战斗里,他是微不足道的。 不知战斗了多久。 苏玄最终还是倒下了。 他后悔么? 应该不会,因为这是自己的选择。 他后悔的,只是自己为何这般弱小。 天地之大,让他觉得自己的武道何其之小。 成为武修,他有的只是自豪。 弥留之际。 苏玄看到了前方身影爆发了惊天动地的威严。 武主斩杀了很多异族,武道惊天。 苏玄好像听到了他说要为阴荒铸永恒长城,也隐约听到他要世代守候苍生…… 苏玄努力睁大眼睛,想最后看看从不曾正面见过的武主。 长发肆意,背影伟岸。 那位老人好似扭了下头,露出苍老,但坚毅的侧脸。 此躯虽老,但依旧风华绝代。 苏玄眼眸一颤。 那老人有些像他爷爷啊。 苏玄觉得有些好笑,没想到临死了,也不要脸起来了。 籍籍无名如他哪里配当武主的孙子啊。 苏玄神色开始恍惚起来,记忆如长河逆流。他想到了一生的战斗,想到了刘姨,也想到了那小小的村子,酣睡的爷爷,笨拙的老牛,最后又想到了那早已模糊的东荒之梦…… 苏玄忍不住伸手,于死前艰难一握:“若有来世,愿我武道通天,不再微小如尘……” …… 真龙境。 龙窟。 虚幻的空间。 雪白圣龙之下。 已然化为一堆血肉的苏玄力量滂湃,骤然恢复如初。 他猛地睁眼,大吼:“我的武道不该如此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