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缕阳光照射在雨后的沙丘之上,将一只年轻的单身沙狐的影子拉得老长。 昨晚的暴雨让它不得不躲在某个地方瑟瑟发抖,一夜没去觅食的它饿得不行。 它舔了舔鼻子,发现今天沙漠里的气味有些特殊,似乎是水源的味道。 有了水源就会有小的啮齿类和昆虫,搞不好还有鸟类在此驻足,它要在气温升高前找到这处水源,那样它就能填饱自己空了一晚的肚子了。 它翻过这座沙丘,却被眼前的事物惊呆了。 在这个沙丘与附近沙丘中间的那片最低洼的地带里存在着一片它从没见过的湖,湖水湛蓝,水量丰沛。 它再次舔了舔鼻子,嗅了嗅,仔细确定过后,发现这是真的,并未像自己某次寻找水源时看到的那片泡影一样没有味道。 它顺着沙丘的坡面朝着那片湖前进,但当它即将下到坡底的时候,它警惕的停了下来,四下张望着。 它相信它的嗅觉,这是其他沙狐的气息,而且它们还不是一只。 果然,听到入侵者的脚步,有一只略年长一些的沙狐从远处的沙坑里抬起头,原本与沙子浑然一体的伪装被揭开了。 年长沙狐对着这名踏入自己领地的入侵者发出一声尖利的叫声,之后便露出它并不怎么锋利的犬齿。 这种警告很有效,这只停在沙丘斜坡处的沙狐抖了抖身上的毛,转身朝着坡顶走去。 它并不担心自己会没有水源地狩猎,因为今天很奇怪,到处都是水源地的味道。 事情如它所想,很快在另一处低洼地,它找到了一处同样纯净和广阔的水源。 它像是一个孩子见到了自己心仪已久的玩具一样,四爪轻快地从沙丘的斜面上奔下来,来到这巨大水洼旁。 它先是舔了几口水,确认过水质之后,它抬起一条后腿,把自己的尿排进水里,用自己的方式宣布这儿将是它的领地。 这里也没有令它失望,很快它就在水洼旁边的沙地里找到一只沙漠猎蝎,并满意地享受了这顿甜点。 在经历过几次这种寻找、捕捉、进食的循环过后,它觉得自己快要饱了。 它抬起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旅鹫,决定找个地方猫起来等着某个运气不好的家伙落下来喝水。 趴在沙地上的它左右蹭着,将身下的沙子蹭出去,渐渐地,它把自己与沙地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 但它的运气并不好,它没能等来天空中飞行的旅鹫,等来的是沙丘顶端的几个两脚生物。 它歪着脑袋看着,将耳朵伸出砂层听着,这群两脚生物的每个个体都发出长而嘹亮的声音,紧接着是复杂的,七扭八拐的声音。 它听不懂,只能看着。 然后它惊奇地发现,这群两脚生物竟然有几个开始蜕皮,蜕皮速度要远远快于自己刚刚吃掉的那几个肥妹的沙漠猎蝎。 随后,那几个蜕了皮的两脚生物从沙丘的斜坡上冲了下来,有一个还脚下不稳摔了个跟头滚下了沙丘。 滚下来的那个可能是他们的幼崽吧,它这么想着。 从体积上来看,它对这群两脚生物毫无兴趣,因为差距太大,它不认为自己能够捕猎成功。 它闭上眼,舔了舔漏在沙地外面的鼻子,准备美美的睡上一觉,等这些两脚生物喝饱了自行离开之后,它在专心等着自己心念已久的旅鹫。 但小小的沙狐怎么会知道,爱德华他们打算在这片雨后湛蓝湖水旁地玩到中午。 艾莉娜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很快便在十米开外的地方浮出水面。 “辛西娅,快点来,你怎么搞的,怎么还能摔跟头。” 辛西娅嘻嘻笑着,她腾空跃起,抱着双膝把身体团成一团砸进水里。 重新浮出水面的她抹了把脸上的水,说:“哈哈……刚才那沙地跑起来我还真不适应。” 布兰达站在水边较浅的地方,看着正在玩闹的二人,说道:“连个拉伸都不做就下水,当心抽了筋。” “真是不错啊……这景色可比海边要好得多了。” 巴尔说着,摸了摸布兰达那微微隆起的肚子。 布兰达一把打在巴尔的手上,说:“孩子都在呢,你要干啥?” 爱德华与卡夫卡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也赶了过来,铺摊子的铺摊子,插遮阳伞的插遮阳伞。 在折腾完这些之后,卡夫卡也下水去玩了,老巴尔也忍不住去了,沙地上只留下爱德华旱鸭子一个。 他拿起一杯威士忌喝了一口,感觉此时惬意无比。 布兰达走了过来,坐在沙地上,对爱德华淡淡的说道:“爱德华,谢谢你为我们做的一切。” 对于布兰达阿姨的道谢,爱德华笑了笑,说:“一家人就不要见外了,再说了,这些都是力所能及的事情。” “力所能及吗……你这个劲儿可不小啊!” 爱德华笑着沉默了一会,问道:“布兰达阿姨,你为什么愿意等老爹这么久啊?他有啥好?” “嗐……整天跟他混在一起久了,没其他人要了呗,你真以为他有啥好啊?睡觉的时候放屁、磨牙、打呼噜,一样都不带落下的。” 布兰达望着水中嬉闹的几人,笑了两声,接着说:“你看他那个憨样,跟孩子们打个水仗都不服输。” “嗯,老爹就这样了,一辈子了。” 爱德华说着,从保温箱里拿出一瓶果汁递给布兰达,布兰达接过果汁喝了一口,接着说:“我选择他是因为你们俩。” 爱德华盯着布兰达,等着她酝酿接下来的话。 “当年他急赖赖的来找我,抱着个鞋盒子,你在里面,你当时就那么点……” 布兰达说着,用手比量着。 “他还怕你憋死,在鞋盒子旁边用刀划了几个洞……” 她说到这,似乎那一幕就在眼前,笑了起来。 “我当时是医务队的成员,他来找我也是对的。 但当我打开那个鞋盒子的时候,整个鞋盒子巨臭无比,你不光拉了,还在里面折腾得满身都是。 他却一点都不嫌弃,赶紧把你抱了出来,他当时抱着你的样子简直就像是抱着一颗n21反步兵地雷,那个小心的程度堪比拆弹队的新手队员。 我当时就被这个家伙那粗犷的温柔跟吸引了。” 爱德华仔细地听着,虽然有些尴尬,但这些事老巴尔从来都没跟他讲过。 “两年后,艾莉娜也被你爹带回来。 当时这丫头浑身是血,你爹就那么抱着那团浑身是血的艾莉娜跑回来,也不知道找点什么给孩子盖一盖,包一包。 在我的再三追问下你爹才告诉我,这是受一名被压在废墟里的妈妈的嘱托带回来的。 当我给哭个不停的艾莉娜做完清洗之后,我发现艾莉娜的头上有两个包,髋关节还脱臼了。 我当时瞪着巴尔瞪了半天,他才像个小孩似的说出自己因为孩子太滑,战况太激烈,往回跑的时候没抓住孩子,给摔了几次。 你不知道他当时的表情,像个小狗似的……” 讲到这里,布兰达再次笑了起来,笑得像是个二十岁的姑娘。 “在温柔这方面,你爹可能笨手笨脚,但他愿意展现温柔,这就是他好的那一面,也是我喜欢他的原因。” 爱德华点了点头,看向正在被辛西娅骑着游泳的老巴尔,他也笑了起来。 “你啊,虽然跟巴尔没有血缘关系,但在这方面上也继承了巴尔的脾气,你也是个温柔的小伙子。 给我讲讲辛西娅的故事吧?” 爱德华沉默了,他不想讲一个编造的故事给布兰达阿姨,因为自己算是布兰达阿姨一手养大的,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他唯独不想对布兰达撒谎。 “那你得保证这件事只有你自己知道了。” 面对如此高的保密级别,布兰达心里更加好奇了,她立刻做了一个多萨斯人常用的发誓手势。 爱德华点了点头,将伊芙蕾的故事、阿狄的故事、辛西娅的故事讲给了布兰达听。 “你是说,辛西娅就是伊芙蕾的身体,阿狄的大脑……不,应该说是灵魂?” 面对布兰达的问题,爱德华笑了笑,说:“对,而且你能这么说我觉得很开心,你并没有把辛西娅当成一个……唔……一个机器。” “我虽然快五十了,但我的思想并不狭隘,我思故我在啊爱德华! 她已经在思考了,也有了自我的意识,那当然不能说她是机器。 但话又说回来,艾莉娜可真是了不起啊…… 看来你爹当年摔她那几下并没有把她给摔傻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没摔那几下的话她会更厉害?” 布兰达哈哈大笑,爱德华也笑了起来。 “笑啥呢?” 艾莉娜走了过来,捡起一条浴巾披在了身上。 “我们在聊你小时候的事……” 布兰达笑着说。 “哎呀……又在聊那些糗事吗?” 艾莉娜说着,坐在了布兰达与爱德华之间,原本这二人之间就有着一人的空隙,艾莉娜坐下刚好。 她把头靠在布兰达的肩膀上。 “布兰达阿姨,你为什么愿意等老爹这么久啊?他有啥好的?” 爱德华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 布兰达也笑着说道:“你们俩真是两口子,问的问题都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