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座高耸的光明祭坛顶端,摆满了这场宏大仪式所需的祭品和法器。除却大量做工精湛材料昂贵的法器,还有大量年龄各异经过异常苟刻手法处理过的“原胚”。这些全部都是十余年来S市琐罗亚斯德教派分部通过各种渠道收集积攒下来的。 而当中最为引人注目的,自然便是摆放在祭坛正中央的那两尊造型华贵的水晶长棺了。几名土狼大队队员上前合力极为小心的,将水晶棺的棺盖打开,露出了躺在其中的一男一女两具原胚。 与祭坛周围那些辅助仪式进行的原胚不同,躺在这两尊水晶棺中的人体,呈现出非常奇怪的状态。从表面上看,这两人分明已经死了。从纵横在赤裸躯体上的大量伤痕上,甚至还能找出两人曾遭受过哪些足以致命的重伤。 但若是站在水晶棺旁近距离观摩,认谁都不能否认从这具原胚身上所感受到的,那远超常人的旺盛生命力。就好像两人刚刚经立了场特别饱满优质的睡眠,下一秒两人就会舒展着腰肢精神百倍的从里面爬起来。 尽管两具原胚只是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连呼吸和心跳都早已不存在了。但这种生命力旺盛的鲜活之感,却深深的烙印在每个向棺中探视的土狼大队队员心中。 只是扫了一眼,采九儿立刻便认出了水晶棺中这两具原胚的身份。关于两人的卷宗资料她早已记得烂熟,正是之前分别在租住的公寓中和自己家中,离奇自杀的马雯和李曜战。也是直接导致鱼谦被卷入对灾部,成为任源龙牧的导火索。 不知何时一名身着女仆长裙,面容清秀的女子也随着土狼大队队员们登上了这座光明祭坛的顶部。站在水晶棺旁默默端详了片刻后,头也不抬的轻声说道 “大小姐并不在这里。” “这里周围不是还有些被琐罗亚斯德教派绑来的少男少女吗。”采九儿四下看了看问道“也没有发现孟浮笙吗?” “没有,我都一一检查过了。”身着女仆长裙的女子轻轻摇了摇头道“而且大小姐一定是琐罗亚斯德教派今夜仪式的主祭品之一,不可能作为辅祭随意使用的。” “那看来孟浮笙是,不在光明祭坛这里了。”采九儿淡然轻笑道“这里的主祭显然只有两个,她恐怕是被送到其余两处祭坛做主祭品了。” “采总指挥…”身着女仆长裙的女子轻声问道“能请您送我前往其余两处祭坛所在地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小安小姐。”采九儿耸耸肩,唇角轻挑微笑道“若是前往其余两处祭坛的所在地,我可就不能陪你一起去了。” “为什么?” “因为接下来。””采九儿面露无奈的说道“我还要去追击,那个抛弃下属独自溜走的匪首大祭司呀。” “采总指挥您是在担心,脱离了您的监视后。”小安沉声问道“我会逃走吗?” “哦,这个我并不担心。”采九儿哑然失笑道“既然决定让小安小姐你参与了今晚的行动,我就从来没有怀疑过你会半路逃走。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从现有的情报来看,孟浮笙若不在光明祭坛这里的话,那么便极有可能在司夜祭坛那边,而司夜祭坛那边…”采九儿故作担忧的顿了顿,方才说道“今夜可是伪神之躯在负责,若我不在场的话,你若碰到他恐怕会有些危险。” “危险?为什么?”小安皱起眉头,略有些不解的问道“我并没有理由和伪神之躯前辈产生冲突吧?” “你当然没有理由和他产生冲突,但是保不准他会对你怎么样。毕竟又有谁能够猜透,伪神之躯在想些什么呢?”采九儿苦笑一声解释道“再说现在小安小姐你在琐罗亚斯德教派看来,已经坐实了‘叛教者’的身份了吧?如果你在那边遇到了危险,伪神之躯大概率不会向你伸出援手。” “这个采总指挥您同样不必担心。”小安沉声道“既然选择与你们猎人合作,对于之后可能遇到的所有情况,我都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和觉悟。况且我虽然实力不堪,但也没到离开您的庇护便寸步难行的程度。” “那好吧,若是小安小姐你遇到了什么难以应对的危险,不妨向那边的土狼大…” “不必了,采总指挥,感谢您的关照。”不待狐女说完,小安已经面色沉静的打断了前者的话“这是你们猎人和琐罗亚斯德教派之间的战争,同样也是我自己的战争。事情发展的这个地步,都是源自我自己的选择。不管最终我落得怎样的下场,我都不会后悔,更不是您的责任。” “同样采总指挥您接下来,也有很多需要去忙的重要事项不是吗?我已经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了。接下来的事情,我自己来就可以了。我会做好我该做的事情,也不会去触碰你们猎人的底线的。” “既然小安小姐你都这么说了。”采九儿意味深长的笑笑,伸手招来一名土狼大队侦察员,吩咐其带后者前往地堡初始之城,眨了眨灿若桃花的狐眸轻声道 “那就祝小安小姐你,好运了…” … 随着步伐不断的向地堡深出延伸,跟在伪神之躯任源身后的鱼谦愈发的感到疑惑了起来。除了之前为了规避可能遇到的土狼大队先锋部队,前者的步伐从头到尾几乎就没有什么迟疑,沿着幽长深邃的地道一直信步向下走着。 这番表现哪里像是初次潜入的样子,分明是对这座地堡的路线,乃至目标隐士此刻的位置胸有成竹的样子。到得最后鱼谦终是忍不住问道 “我说,你以前有来过这个地堡?” “老鱼你在说什么胡话呢。”任源大步向前走着,头也不回的嗤笑道“我要是以前来过这个琐罗亚斯德教派的地堡,那不是早就带着土狼大队来这把敌方高层给端了?” “那…那个对灾部安插在琐罗亚斯德教派的卧底,有传回这处地堡的地形图?” “你这什么记性,带你出指挥所前,我不是和你说了嘛。今晚行动我们没有上次那样可供参考的地形图,S市琐罗亚斯德教派的三处地堡除了前庭区域相同其余区域是有差别的。不然以这次敌人防线的孱弱程度,土狼大队要是有精准地图估计这个时候都快杀穿了。” “但你的样子,可完全不像是第一次来这啊。”鱼谦吐槽道“我看你走的这么自信,该不会是在乱走一气吧?” “你个凑数的瞧不起谁呢。”任源笑骂道“我怎么可能是在乱走一气?我不是和你说了嘛,我有办法找到隐士的位置。” “你这找到隐士位置的办法…”鱼谦见前者一没拿出什么仪器对比矫正,二不像是用了什么术式魔法,沉吟片刻有些恍然的问道“莫不是你那天在三号研究…” “嘘!”任源竖指于唇,扭头轻笑道“我们现在可是身处敌营腹地,有些话可不能乱…咦?” 只见正说着话的任源忽然顿住了脚步,敛起笑容神色微微凝重了起来。跟在后面的鱼谦自是也忙跟着住了脚,面露紧张的低声问道“怎么了?” “我好像感觉到了一股,非常熟悉的气息。” “是隐士?” “不,不是隐士…”任源皱起剑眉仔细分辨了片刻,摇了摇头道“不过也是个很麻烦的对手,老鱼你往后稍稍不要离我太近,仔细好你手上那把匕首,小心不要暴露了你的存在。” “接下来会有战斗吗?” “很有可能。”任源眼神骤冷,寒声说道“而且搞不好是场恶战!” 两人拉开距离后又望往前走了段距离,在拐过一处岔路后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却是似在着地下深出,凭空掏出了个面积不小的广场。四周点满了巨大的蜡烛,将整片空间照的影影绰绰鬼气森森。 就着摇晃不定的烛火,可以看到地面上绘有一座十分巨大的法阵。在法阵的四周,则有呈“Π”型的木制巨门和绑有白绢的粗麻绳,圈出了法阵内外的界限。 顺着法阵之上透着甜腥的赤红字符向中央望去,可以看到一名拄着长刀,身着宽松素服的披发年轻武士。神色哀戚的跪坐在,一口等身长短的桃木长匣中。选用这种木材做出来的与其说是棺材,不如说是镇邪的法器。 放置在这尊不知是棺椁还是法器的长匣中的,乃是具早已化作森森白骨的腐朽尸柩。不知是因为保管不当,还是时间过去了太久。这具尸骨破损的很是严重,只能从头骨下方那滩乌黑的长发和身上残存的布片,推测死者可能是名女性。 或许是因为能够腐烂的地方都已经腐烂殆尽了,整片空间倒是并没有因为摆放了这具尸柩而充斥着糟糕的气味。跪在棺椁旁的年轻武士,看向尸骨的眼神更是溢满了温柔。似是担心伤损了这具早已破败不堪的尸骨,柔缓探入的手掌似触未触的轻贴在,微凉的白骨上。 当任源悄无声息的踏入这片空间后,法阵中央的年轻武士亦有所感转动头颅看了过来。待辨清来者面目后年轻武士薄唇轻启,哀戚的面庞上绽开一抹淡然的微笑 “…我们,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