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大家帮着宋瑞美把碗筷收拾好,到客厅稍坐,打算喝点茶消消食再睡。 姜晓渝心不在焉,时不时瞄一眼齐翌。 齐翌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起身坐到她边上,问:「有心事?」 姜晓渝这才回过神。她犹豫片刻,左右看了两眼,压低声音问:「翌哥,你爸是不是叫齐亚武?」 「是。」 「齐亚武,武亚齐,乌鸦齐?」 齐翌咽下茶水:「我也是这么想的,最近还在犹豫,要不要悄悄挖开我爸的坟,取点遗骸出来做个亲子鉴定。」 姜晓渝震惊:「蛤?你认真的?」 「只是想想而已。毕竟死者为大,入土为安,没有确切的证据或者确有必要,我不想打搅他的安宁。更何况,经过高温煅烧的骨灰几乎不太可能提取到DN,别说还过了这么多年,算了吧。」 姜晓渝松了口气,还好,齐翌疯归疯,还有一丁点理智。 他要真的挖了自己老爹的坟……姜晓渝都不敢想。 但很快,她又重新忧心起来:「翌哥,如果你没猜错……该怎么办?」 她觉得乌鸦齐就是齐亚武的可能性很大,如果猜测成立,很多疑团都能直接解开,虽然动机依然猜不透。 只是这样一来,齐翌就很难受了…… 齐翌:「如果真的是他,我大概就得回避了吧。」 很敷衍的回答,姜晓渝看出他不想多说,便也识趣的不多问了。 她转移目光,看向厨房,宋瑞美还在忙前忙后的收拾残局,但动作不快,看着有些心不在焉。 「我去帮宋姨一块收拾吧。」她站起身。 齐翌拉住她,摇头:「她心里不痛快,让她自己待一阵也好。」 姜晓渝仍觉得不太好:「我还是去帮把手吧,也陪她说说话。」 于是她进了厨房,跟宋瑞美说了几句,接着两人肩并肩一块洗碗。或许她是对的,宋瑞美需要的不是自己静会儿,而是需要个人陪她聊聊,听她倾诉,碗筷洗碗后,能明显感觉到她情绪好了许多。 齐翌轻声说:「谢谢。」 「见外了,举手之劳说这些干嘛?」 「嗯,回头请你吃串串,我欠你三顿了。」 「你都还记着呐?」 「都记着,虽然不打算真的请。」 「嘿!你这人,那可不行,我得拉上池大哥一块做见证。」 「没用的,我欠了他七顿大餐。」 姜晓渝:…… 齐翌轻笑:「骗你的,这桩案子完了就还,天天吃大餐,胖死你们。」 说着,他招呼众特警上楼,一块把空房间收拾出来。 他们都是部队转业的男儿,手脚麻利,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功夫就把几个空房间收拾利索,铺好床单被套。 齐翌睡客厅沙发,姜晓渝和宋瑞美挤一床,剩下的特警两人一间,刚刚好能睡下。 这些日子齐翌也累够呛,躺沙发上没一会儿就沉沉睡去,生物钟也难得失灵,醒来时已接近早上八点钟,洗漱完下了楼,才发现自己是最后一个。 「哟,醒了?正打算喊你下来吃饭,上桌吧。」宋瑞美端着一大盆面条,招呼大家干饭。 她似乎真走出了阴影,整个人红光满面,精神焕发。 她手艺确实极好,简简单单的小面,都做出了不一样的味道,几人狼吞虎咽很快吃完,齐翌放下筷子:「妈,我们继续去干活了……中午大概不回来,不用给我们留饭。」 「好的,晚上呢?」 「到时候给你电话吧。 」 「行,注意安全啊。」 宋瑞美送到门口,靠着门框,望着他们远处的身影,脸上笑容渐渐消失。 转头看一眼齐化吉家,她轻叹口气,怔怔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派出所。 齐翌收到消息,冒牌货夜里就醒了,他被特警迅速击晕,没来得及咬破牙里的毒囊——毒囊里装着高浓度的氰化物,咬破必死,县医院牙医没把握完好地将它挑出来,干脆拔了他的牙。 但他嘴硬的很,一声不吭,明明是个背叛老千会的叛徒,天知道哪来这么硬的骨气。 好在齐翌的计划相当成功,晾着程义中,剩下俩歹徒很快招供。 他们确实是曼温妙的人,这些年,曼温妙一直在阳川县附近蛰伏,收拢招揽了大量在逃嫌疑人甚至通缉犯。 这帮人有个固定窝点,但他们没资格待那,常年在各个烂尾楼、山林中流窜,以拐卖人口牟利。 早些年还养了一群扒手、窃贼,只是随着移动支付兴起和手机防盗抢功能的完善,盗窃渐成「夕阳产业」,那伙窃贼就转行搞开锁、疏通管道了,结果赚的比扒窃还多…… 这些消息齐翌只扫了一眼就略过去。 最大的收获在于,他们提供了条关键线索——照护中心的月嫂和黄绝顶的家人都在他们手里,他们愿意配合警方行动,直捣黄龙。 看完阳川县刑侦大队提供的讯问笔录,姜晓渝很兴奋:「太好了,救出月嫂和黄绝顶的家人,他们绝对愿意招供,这一系列案子的真相终于要浮出水面了。」 齐翌把笔录随手丢桌上:「或许吧,但他们答的很片面,就这帮家伙每年拐的几个受害人,能支撑得起这么大一个非法集团?扯淡,他们肯定有明面上的生意,为他们持续提供资金。」 姜晓渝:「啊?你怀疑他们讯问的时候特地淡化了资金来源这方面?」 「倒也不至于,他们应该确实接触不到那些核心的东西,这样的小喽啰了解的情况太少了,对我们的帮助有限。」 姜晓渝:「还好吧,虽然想直接把曼温妙集团捣毁很难,但足以为我们下一阶段打开局面了,顺藤摸瓜查下去,总能把他们连根拔起。更何况,我们已经知道了窝点的所在地不是?」 「也对,是我着急了。」齐翌站起身:「你安排行动吧,做好计划后以我的名义直接报上去。」 「啊?」姜晓渝愣住,不自信的指了指自己:「我来吗?不行啊,我连外勤都没出过几次……」 齐翌打断她:「放心吧,有我和王支队把关,没问题的。既然你不甘于只做内勤,早晚要独当一面,多锻炼锻炼也好。」 姜晓渝哦一声。 「尽量快点,兵贵神速,不要给他们反应的时间。」 「知道了。」 十一点,湖平镇东南方十三公里的小荒山。 武警山江总队执勤三支队,山江刑侦总队及直属支队,山江特警总队四支队、十支队、十三支队,南岸刑侦支队、特警支队及阳川县刑侦大队、特警大队的上千人马自四面八方齐齐赶到,悄无声息间将整座荒山包围。 看着这么大的阵仗,姜晓渝有些怂:「我就这么一写,想着人越多越好,没想到他们真的来了。」 「荒山据点本就易守难攻,你写的在理,他们当然会采纳。更何况这系列案子影响比你想象中更恶劣,侦察到这步,上头当然要以雷霆之势将他们捣毁剿灭。」 在他俩交流的同时,王支队也在一旁跟各个领导沟通,沟通完毕后,他走到齐翌身边,询问他这几天的进展。 一五一十的了解清楚了,他又问:「这前不着 村后不着店,你确定人藏在这?」 「歹徒是这么招供的。」齐翌抬手:「我调查过了,那片山崖上原有个自然村,规模不大,只几十户上百人,千禧年前后才迁下山,留下的房屋遗址就算因年久失修倒塌了不少,也还是相当好的藏身之所,被他们占据作为窝点很合理。」 「原来如此……」王支队恍然,跟着又头疼起来:「麻烦了,有个天然据点,他们肯定长期经营着,天知道林子里留了多少陷阱。」 「是啊,伤亡恐怕在所难免,而且说不定还留了暗哨,一旦被他们发现,人质就将落入相当危险的境地。」 「再难也得试试。好在我们带了相当多的专业侦察设备,歹徒多是散兵游勇,潜伏技术有限,应该逃不过我们的耳目……」 说一半,王支队又严厉提醒:「对了,你老老实实待着,别疯兮兮地往上冲知道吗?我们还没沦落到要伤残冲锋陷阵的程度!别抱着断手拖后腿!」 齐翌:「哦……嗯,正好有个东西要交给你。」 「啥玩意儿?」 齐翌从口袋里掏出两只蝙蝠尸体,又从怀中摸出贴身揣着的被拔了牙剪掉指甲的活蝙蝠。 王支队:??? 他懵逼的接过蝙蝠:「这玩意儿你一直揣身上?」 「没,睡觉的时候掏出来了,挺痒的。」 王支队:…… 他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离变态稍远一点。 又过了一支烟的功夫,武警、特警都已就位,几位领导达成一致,封山的同时派出专业的侦察力量先行上山,摸清情况,排除陷阱,并拔掉歹徒暗哨。 齐翌坐在王支队的车里,摸出警务通给老池打电话。 「伤怎么样了?」 「好多了,就是还得趴着睡,你呢?」 「还是那样,伤筋动骨一百天,一时半会好不了。」 寒暄几句,聊到这次行动,老池心痒难耐,想跟着一块出击,奈何身体情况不允许。 「安心养伤,以后有的是机会。不跟你说了,我得盯着这的情况。」 「行行行,你忙,注意安全。」 挂断电话,齐翌下车看山。 说实话,跟老池搭档这么久了,这种行动没他在身边,心里还真有点空落落的。 山上忽的传来动静,西南方向枪声大作,同时侦察兵报告他们发现暗哨,准备摸上前拔掉的时候不慎触发陷阱,暴露了。 触发的是最原始的机械陷阱,有几根稀松的细鱼线绷直了埋藏在枯枝落叶中,侦察兵虽已万般谨慎,以近乎完美的伪装、极慢的速度匍匐前进,仍勾到了鱼线,激发陷阱。 齐翌提议:「行动已经暴露,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压上去包围窝点,给歹徒施加压力的同时派出专业力量潜入进去解救人质。」 王支队:「我这就给领导提议……」 话音刚刚落下,齐翌就见潜伏在树林中的战士们纷纷起身,背负着装备迅速上山。 领导们也和齐翌想一块去了,打算以雷霆之势拿下敌方窝点。 「我们一块去。」齐翌抓起件防弹马甲,招呼姜晓渝过来帮他穿上。 王支队:「你去干什么?添乱!」 「谈判,」齐翌说:「没猜错的话,他们的终极目标是我,由我出面谈判或许能取得不错的效果。」 王支队脸色乌青乌青地:「所以呢?用你去换人质的?」 「如果他们能接受,倒也不错。」齐翌说:「月嫂和黄绝顶的父母、配偶与子女,少说十条人命。」 不等王支队反驳,齐翌又说:「走吧,我 们先上去,未必会走到那步。实在不行,我们手里不是还有好几只冒牌货吗?可以利用利用他们。」 王支队:??? 齐翌压低声音解释:「引导他们,让他们提出我吞下安眠药后再跟他们走,以确保我没有反抗能力,只能任由他们摆布,然后抓一只冒牌货出来麻晕了给他们送过去。」 王支队脸更黑了几分:「胡闹!我们是警察,怎么可以这么草菅人命?」 他绷着脸拂袖而去。 胡闹归胡闹,但他心动了,只是不能明说…… 齐翌找到那几名特警,安排他们偷偷把冒牌货弄过来,随后和姜晓渝并肩上山。 荒山植被异常茂密,路很难走,尤其齐翌左手不方便,速度很慢。 战士们却各个如履平地,脚下生风,不一会儿就冲到了山腰,把他落下一大截,好在还有俩特警和姜晓渝保护着他,王支队也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边,不至于落单。 几名武警战士同时昂首挺胸,高声喝道: 「里边的歹徒给我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就地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