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历史军事 登基的那天朕发现自己是反派
   陛下于是开恩,许她早些回去休息。   但到了家中休息了一天,仍然觉得累得厉害,家中的老仆一语中的:“年纪大了,也该颐养天年了。”   陈松如恍然大悟,但是次日一早醒来,又觉得似乎身体好了很多。   老仆笑道:“妻主莫不是真是老神仙呢,数十年前奴认识妻主的时候,您好像就是这般年纪,如今竟一点都没有变过。”   陈松如有些得意地笑,特意说了句:“待晚上回来,我还得染染白发。”   然后到了年中,宫中和陈家都送来礼物,说是庆祝她的生辰,过了一定年岁之后,众人也不提她到底几岁了,以至于她自己也有些糊涂,但到了今年生辰,却不知为何又想起来,她好像是八十岁了。   至于为何记得呢,大约是因为十年前她突然想起来,七十载一事无成,竟是有些叫人恐慌的事。   她没叫任何人发现自己的恐慌,但是她想做点事情。   至于做到什么程度呢……当时没想明白,后来却想,大概是做到能令她坦然承认自己已经老了的时候。   就在今年,她意识到自己老了。   早上站着上朝已经有些吃力,多吃了点食物就会积食,睡不了多久就会醒来,一封奏折她要看比以前更长的时间。   她老了,陛下也长大了。   临近冬狩之前,陛下来见她,让她在冬狩期间代为处理政事,她知道自己已经稍显力不从心,于是问陛下要一个能帮忙的人。   “你觉得谁行?”陛下问她。   陈松如想了想,然后开口:“司方瑄。”   陛下有些迟疑:“她是不是还太年轻了些。”   陈松如道:“可是她行事很老道呢。”   陛下便叫司方瑄留下来陪她一起监国。   陈松如很快就发现这确实是个正确的决定,特别是她某一天醒来,发现天已经大亮,周围围着一圈人,正关切得看着她。   原来她今日早上没有醒来,这会儿已经是下午了。   她想开口说话,嗓子里却好像卡着什么,叫她无法发出声音来,她干脆也就不尝试了,仰头望着头顶的房梁,此时唯一的念头竟然也只有——   不知还能不能看见陛下。   陛下……是完成了她的抱负,令她不至于真的浑浑噩噩度过余生的那个人,她到底也只是个庸人,仍想留下些什么来,是陛下让她做到了。   可是她也实在有些累了。   司方瑄日日过来看她,念完公文,又告诉她陛下已经到了哪。   陈松如有时候想说“孩子你别念了我听得头疼”,但是说不出话来,也就罢了。   某一天清晨,她醒得格外早些,咳嗽了一下,吐出一口痰来。   堵塞在喉间的淤塞便好像突然消失了,她开口说出话来:“想吃梅子。”   老仆端来稠粥和梅子,陈松如又说:“想下棋。”   老仆道:“老奴可不会。”   说来也凑巧,田昐今日过来看她。   据说自从请辞之后,他住到潜梁山修道去了,只是临近过年回来了一趟,得知了她生病的消息。   见她坐起看书,田昐惊讶道:“别人都说你话都说不出来了。”   陈松如道:“昨日还说不出来呢,今日突然好了,也不知是不是回光返照。”   田昐“呸”了三声:“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陈松如道:“人都有生老病死,有什么不能说的,我看像。”   老仆在边上听不下去:“田公,你可别再叫我家主人胡说八道了,她想下棋了,可赶巧你来了。”   棋盘便摆起来,田昐道:“下五子棋还是围棋?”   陈松如眯着眼睛:“围棋呀,五子棋那是小孩子玩的东西。”   结果下了一半,头晕起来,陈松如按着额头:“算了,还是下五子棋吧,你别说,陛下发明出来的很多小游戏,确实还都挺有意思。”   田昐看她耍赖,也懒得阻拦,拣了棋子回来重下,下着下着又聊起   来:“前院等着这么多陈氏后辈,你都不见么?”   陈松如道:“我都快死了,还得勉强自己受这个苦呀。”   她抬眼看着田昐:“算了,咱们在这件事上说不到一块去。”   田昐嘟囔:“又何止这一件事上。”   分明就是因为本质就不是一类人,在这方面表现得更加彻底一些。   田昐永远都没办法不把家族放在第一位,除非有一天他死了。   想到死,他又望向陈松如。   心头不禁浮现出一些复杂的情绪来,就好像是看着自己的明日。   “看我干嘛,我可是活够了,你还没活够呢,反正都进麒麟阁了,也算了了心愿了啊。”   田昐瞪她,半晌却只道:“麒麟阁,也一定有你的位置。”   陈松如笑了笑,没有说话。   她又想,她还能见到陛下么。   若是还能见到,便要告诉她,自己就不用进麒麟阁了。   让后人用些香火祭奠什么的,她可没有兴趣。   仰头望向天空,她眯起眼睛来。   若今天是最后一天,唯一美中不足,便是是个阴天,没有太阳。   这天晚上,身体的情况果然又陷入恶化,这次是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   ……   傅平安却是在次日早晨终于快马加鞭来到了魏京之中。   距离魏京还有十里地时,她便弃了马车骑马前来,一小波队伍快马加鞭,连在城门前都没有停留,直接就来到了丞相府门前。   傅平安在丞相府门前看见穆停云和司方瑄,两人面色凝重,看见她连忙上前行礼。   傅平安顾不上了,随手拉起她们,一边往府中走一边问:“还……还好么?”   边上太医道:“臣无能,丞相从昨夜开始就昏迷不醒。”   实际上,根本就是只剩一口气了,但他看出陛下急躁,不管把实话完全说出来。   傅平安也不敢问,她身后还跟着洛琼花和傅灵羡,她们俩人也可以算得上是陈松如的学生,于是同样忧心忡忡想见陈松如最后一面。   傅平安只敢问:“可看得出来是什么问题。”   太医道:“脉象   上是气血淤塞虚弱,亦有些旧疾并发……”   傅平安其实没怎么听清,只觉得耳边嗡鸣一片,说话间就进了寝卧之中,被地龙和火炉烤得暖烘烘的房间之中,陈松如就躺在床榻上,傅平安吃了一惊,心想,离开之前,是这个样子么?   印象里离开之前,明明行动上还是自如的,笑起来也气色很好,但如今一见,却是面色灰败了。   她走到近前,坐在床边,握住陈松如枯柴一般的手,又问:“是什么症状,为何不醒呢?”   太医硬着头皮又说了一遍,傅平安听出这只是一些套话,不耐烦起来:“任丹竹呢,让任丹竹来看。”   任丹竹不善骑马,落后了一些,此时才到,跌跌撞撞进来了,立刻到床边来号脉,号完一愣,喃喃道:“陛下,已经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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