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二十六章 船与海
嗡嗡嗡——嗡—— 低沉的嗡鸣声在空气中轻微回荡着,银白色的房间里充斥着空气净化器运作后的电离味道。 李衡此刻换了一身的白褂子,现在的他更像是一个真正在搞科研的研究员了。 恐怕任谁也想不到这么个偏远的小山村里会有这么一间精致干净的实验室。 得亏李衡购买各种药物、化学品的时候都是分多个账号,多种渠道各自进购,不然这个场景要是被传出去的话,恐怕要被当成什么“科学怪人”或者“绝命毒师”,在小小村庄里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几十秒后嗡鸣声停止了,李衡打开离心机的嵌合盖慢慢取出里面的试管。 几十毫升容量的试管中此刻清晰得分成了三种不同颜色的液体层,最上层的是偏透明的血浆层,下半部分是血细胞层,血细胞层又以白血球和血小板、红血球两种为主要成分的液体层。 “分层之后的血浆和血细胞再做染色镜检结果要更加明确一些” 李衡凝视着试管,同时看向不远处的他用冰箱改造出来的“低温保存库”,那里面还陈列着一些之前他分离出来的白细胞悬液、红细胞悬液以及一部分血清。 这些都是可参考的对比样本,而且血清可用来做其他化学实验,在体外进行预置化学反应观察结果来推论进入体内的反应。 显微镜转动着镜头,记录下一张张涂片中的细胞级血液样本,然后保存在内置的存储器中,这几天内李衡已经生成了上百G的图片资料。 在这台显微镜旁边,除了血液涂片外,还有他的尿液、汗液、眼泪、唾液、淋巴液、胃液甚至X液等等……各种体液。 让人直呼重口味! 但是李衡如今倒是完全能面无表情的随意把玩和检查这些自己产出的物质而不觉得恶心。 追寻进化的道路,连一点点洁癖都克服不了那也实在太没用了。 相反他现在如果能从中找到一丝一毫有用的数据时都会喜悦,哪怕是看着自己“儿子”在里面游泳的频率他都能在脑子里推算一遍,米青子的能量供应也就是尾部线粒体和头部细胞质产生的细胞呼吸,观察它的运动也就是“游泳速率”就能反推出自己体内细胞级的供能效率。 “又变强了百分之五左右” 李衡看着那活跃的小蝌蚪扭动着强壮的尾巴自言自语说道。 身体一步步强化,连带着生殖系统都在不断壮大,虽然通过这个的活跃率反推自身的生命强度需要一定的换算,但这也间接地表明了,他的肉体哪怕是在繁衍后代的层面也完全改变了。 “但是……若真的从繁衍后代的角度来看这却并不是什么好事” 李衡看着自己这些活力远超普通男人的“超级宝宝”冷静地想道。 “因为这些小家伙的活力太强了!几乎每个都是超级米青子,一旦进入母体,就会立刻被对方免疫系统识别为入侵的病原体然后被杀死!” 这便是人体的神奇或者说矛盾之处,无论是活力不够还是活力过强,都会导致不孕不育的结果。 这就是过犹不及,阴阳之道在于均衡,在于和谐,孤阴不生,孤阳不长,阴阳不合,不得统一,则万物无由以生。 千年之前便已道出了其中的真理。 “若是这样的话……”李衡不由得微微皱眉,“随着我的继续进化,我的身体会不断逼近人类生物体质的极限,甚至有可能超越这个极限” “到那时我的生殖系统或许都无法令这世上任何一个女人受孕,因为她们的生命力太弱了无法承受和接纳,换言之就是我和普通人类产生了生殖隔离?!” “若是如此,那样的我还能称为人类吗?” 从现今的生物学定义来说,一旦产生了生殖隔离,那就可以宣判为不同物种了。 不过他目前的推论只限于自然结合的生育方式,他的米青子天然会被母体排斥所以无法受孕,但是通过类似试管婴儿的体外融合方式或可做到。 除非,直到某一天连他的染色体、DNA都彻底改变在无法和普通人类结合时,或许那一刻的他便真正脱离人类这个物种的范畴了吧。 思考了很多,李衡暂时放下了手中研究和试管。 这个问题涉及到的层面非常之深,不仅仅是生命科学的领域范围,更涉及到了伦理、人类定义乃至哲学意义上的“人何以为人”的道理…… 不知为何,在深入思索了这个问题之后,李衡的心情忽然有些变化,不再像刚才那般继续兴致勃勃得研究探索了。 并非是懈怠,而是忽然有了一丝道不明的情绪,这股情绪像是不舍,又带着些许惆怅。 这种感觉像是他当时分手之后的感觉弱化版。 不经意的他脑子里忽然又泛起一张熟悉的面孔——陈曦,他的前女友,也是他这辈子唯一拥有过的女人。 然而下一刻,他的脑海中潮起潮落,海波浪涌又很快的冲散了这浮出来的面庞影像。 李衡微微一急,就想招手挽留,但是探出的手终究没有举起,愣了一会然后放下了。 “我脑海中承载的东西越发之多,某些曾经视之为重的存在便相对变得轻弱” 这并非是他对女友的情谊变化了,若说曾经的他内心是一片水潭,那么女友就是一艘大船占据了他近半的水面,现在她的分量依旧没有变还是一艘轮船,可是李衡却已经是一片湖泊,在这湖面上还有其他岛屿、船只等等景致,相对而言原先的轮船就不再那么显眼。 而未来李衡或还将成为大海,那么相对于整片汪洋一艘轮船与一片落叶可能也没有多少区别。 把目前的数据专门调整了一下再次发给“刘一根针”后,他就脱下白褂子离开了实验室。 然后他没有走楼梯,直接纵身一跃从自家二楼直接翻身跳到了一楼。 不远处一个正在楼顶晾衣服的农村妇女惊得嘴巴张开能塞下一个苹果,手中的床单也掉了下去随风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