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弄清楚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头便一阵眩晕,完全稳不住身形。 摇晃了几下后,最终落入柳逸然的怀抱。 随之失去知觉。 等我醒来时,发现自己依旧躺在床上。 窗外已经漆黑一片。 顺手摸了摸锁骨处的胎记,凉凉的,跟之前的触感一样。 抚摸着白子墨的蛇头低声说道:“我知道你一定会醒过来的,只要你安好,当个怪胎又有什么关系,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可惜白子墨那充满磁性的声音再也没有传来。 一切又像回到了起点。 而这时,养父却推门进来,手里还端着饭菜,朝我说道:“刚才不是说饿了吗,来吃饭吧!” 看着对我关怀备至的养父,我的心就一阵抽痛,刚才我满脑子都是白子墨,竟然忽略了养父的存在。 难道在我心里,白子墨都比养父更重要了吗? 不,他们对我来说,同样重要。 所以,有些事情,我想跟养父好好聊聊。 我强撑着坐起来,接过饭菜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埋着头朝养父轻声道:“爸,有件事我想跟你说!” 养父似乎知道我要说什么,将饭菜又端过来递给我:“有什么事,等吃完饭再说,别饿着肚子!” 我咬了咬唇,只好接过饭扒拉几口,轻声道:“爸,你做的饭真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明天就要去江城了,以后回家吃饭的日子就少啦!” 养父搬了张凳子,坐在我面前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我。 我知道,养父是这个世上最关心我的人,不能让白子墨成为我们之间的隔阂。 于是我赶紧几口将饭吃下去,定定神,直视着养父的眼睛却小心翼翼地说:“白子墨回来了。” 之前养父曾说过,白子墨跟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已经离我而去。 不知道他听到白子墨还在,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养父却只是愣了一下,随后便舒眉朝我说道:“回来就回来吧,爸什么都不求,只求你能平安喜乐,如果白子墨对你好,爸也认可他的存在,可他若敢伤你,那爸也一定拼尽全力护你周全!” 刹那间,我的眼泪就哗哗往下掉。 养父竟然能为了我,接受他之前口中的蛇妖,他对我的支持从来都是无条件的,这样的父爱,让我瞬间泪目。 他见我落泪,探过身子伸手替我擦了擦眼角,眼神里充满着慈爱:“傻瓜,爸相信你的选择!” 我含泪点头:“白子墨受了重伤,又变成胎记回到我身上,等他恢复后,我一定让你见见他!” 养父脸色有些沉重,缓缓说道:“他能不能平安渡过这个劫,且看天意吧!” 我突然觉得养父其实知道些什么,张了张嘴想问个明白,可是我不敢问。 我害怕听到自己不想听到的事实。 我怀疑,白子墨变回原形被封印在祠堂下面,跟养父也有关系。 毕竟当时白子墨是跟养父去了后院才失踪的。 我低头看了看锁骨处,白子墨的蛇头正闭着眼睛在那小憩着。 最终我什么都没有说,养父却絮絮叨叨地交代着许多出门在外要注意的事,嘱咐我一个人要小心。 直到我开始打呵欠,他才停下来,很有深意地说了句:“有时候你以为找到了一个为你遮风挡雨的人,可偏偏你生命中的风雨都是他带来的!一切都是天定,爸帮不了你!以后的路你自己好好走!” 养父说完,便收起碗筷出去了。 我坐在床上细细回味着养父刚才的话,心里却如一团乱麻。 很多事情不知起点,不知终点,也找不到焦点。 难道我真要带着一肚子的疑问离开云家村吗? 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不知不觉中,意识却越来越迷糊,隐隐约约地,我好像听到养父在跟谁说话。 我想起来看看什么情况,可是根本动弹不得,浑身力气就像被抽干了似的,有种鬼压床的感觉。 外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云炎,你真的不打算把这些事告诉她吗?” 沉默了一会,养父的声音传来:“阿莲就如我亲生女儿一般,此生我在乎的,只有她的感受,谁也别想利用她!” “这不叫利用,你应该明白,白子墨醒来的事不是偶然,虽然他现在又回到了封印里面,可他要是再度醒来,一定会回来报仇,阿莲同样也会受到牵连的!” 也不知道这个苍老的声音会是谁,而他又想利用我对白子墨做些什么。 我打起精神继续听了下去。 随后养父却冷笑一声:“若白子墨真敢伤害阿莲,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你不过一个乡村郎中,有什么能力与白子墨对抗,他千年前干过的事,你总有听过吧?还有,他为什么偏偏在阿莲的身上醒过来,你不觉得这中间有什么问题?” 我听那苍老的声音的意思,他们应该对白子墨的过去有过了解,只是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他想说服养父一起做什么? 谜团越来越多了,从白子墨苏醒开始,我身边发生的事一桩桩一件件都跟他息息相关,可偏偏我却爱上了这条麻烦缠身的神蛇。 不过听他们说话那意思,白子墨这次回到我的身体,就是回到了封印里。 难道我的身体就是封印白子墨的? 那我让他重新回到身上,岂不是在害他吗? 这事柳逸然难道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提醒我? 思来想去,我也得不出个结果,这时养父却郑重的说道:“这件事情我自有打算,就不劳您老费心了,我自会处理!” 随后那个苍老的声音冷哼一声:“别不识好歹,有些事情不是你一个人兜得住的!” 接下来便是一片寂静,应该是那人已经走了。 而我的耳边好像又传来了云儿的声音:“主人,您醒醒,快醒醒!盒子不见了!” 我想了好一会,才记起盒子的事,只是当时我急于找白子墨,并没有继续去拿,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我顿时着急起来,随后身体一抖,便醒了过来。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映在房中,安静祥和。 屋外传来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如同平常的清晨一般。 我张开双臂伸了个懒腰,手腕上却传来了一丝温热,这时我才发现,阿亚送我的桃核手坠竟然再次戴在了手腕上。 我记得当时在院子里看到那个黑影时,情急之下,将桃核砸过去了,后来又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桃核早就被我抛到了脑后,怎么现在又戴在手上? 记忆开始错乱,真的不容我仔细推敲。 不禁摇了摇头,摸着这个桃核手坠自言自语道:“该来的始终都会来,阿亚,你一定也在某处关注着这里的一切是吧!” 我起床推开窗,养父依旧像从前一样,在院子里咯咯咯的逗着鸡喂食,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我知道,他不一样了。 我也不一样了。 不知道昨晚养父是在跟谁说话,但我知道他是护着我的。 今天我就要离他而去,所以也不想再拿这些烦心事来打扰他的安宁。 于是,我轻轻走出去,看着养父的背影说道:“爸,你说江城大不大呀,我去那里上学会不会迷路?” 养父听到我的声音,将手中的鸡食一股脑的倒进鸡圈里。 随后拍了拍手上的灰,转身朝我笑道:“爸这辈子也没出过这大山,外面有多大可真不知道,但是王乐鑫陪你去,爸也放心!” 真让我纳闷,养父为什么现在对王乐鑫那么放心,甚至我觉得他有意无意的总提起这个人,想想就很无语。 我对王乐鑫虽谈不上特别的反感,可好感是谈不上的,养父怎么就三句不离王乐鑫呢? “爸,你是不是被王乐鑫给收买了呀,怎么哪哪都是他?昨天说他接我去上学,怎么现在又变成他陪我去江城了?” 养父咧着嘴笑了起来:“阿莲,王乐鑫说他也考了江城的大学,虽然不是医学院,但离那挺近的,所以你们俩顺路,听他说,李月桐也跟你一个学校,你们三个有伴!” 我有些不解,李月桐的父母不是让她考师范的吗,怎么也去江城医学院,她的分数好像还差几分的,到底怎么回事? 我没有多说什么,轻轻点了点头:“嗯,那我一会吃了饭就去联络他们,看坐什么车去江城!” “早饭都做好了,进去吃吧!”养父说着,转身便进了里屋。 厨房的桌上摆好了三菜一汤,看来养父今天起了个大早,我还想着自己快要离开了,给他做顿饭吃,没想到我始终是早不过他。 有些哑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养父对我那真是好的没话说。 如若我现在爱上的是一个正常的人,或许我们父女俩现在坐在一起谈论的,就是将来那些婚嫁俗事吧。 可我偏偏爱上的是一条蛇。 这是离别前的最后一顿饭,我默默的扒拉着饭菜,有些食不知味。 养父夹了一只鸡腿给我,朝我微微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 养了十八年的女儿就要出远门了,我想他的心情同样也不好受,只是强忍着没有表现出来。 我喉头发哽,又怕自己的情绪失控会让养父更难受,便埋头啃着鸡腿,连说好吃,真好吃。 其实嘴里全是苦涩的味道。 可能是昨晚要交待的都交待完了,直到我扒完最后一口饭,养父也没说一句话。 最后还是我打破了沉默:“爸,你在家里好好保重,平时上山采药也多注意着点,别摔着!” 我看到养父的眼睛开始泛着红,嘴角也微微的抽动着,却仍是那么和蔼的笑着:“你就不用担心我,好好学习就行,别的事都有爸在呢!” 我的泪水一下子就决堤一般,声音哽咽着:“爸,我知道你希望我远离白子墨,过上正常的生活,可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养父却转过头不敢看我,只是低声问:“若他再也醒不过来,你又当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