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前,那位红狐少年送了件礼物,金元在巨龙颅顶,用指尖翻着书,目光扫视,一字一句,瞧得仔细,那模样,诚然像女孩,带着亲近的美感。 大雪天,少女出洛城,身披白毛大氅,毛茸茸的模样,怎么也算得上温婉,内衬粉白色长衣,这妆容像是扮了粉墨,长发垂落,眸子闭合,看着像是睡着似的,洋洋洒洒的大雪在她身边轻柔得飘动,无端得,显得她委屈。 自己变得越来越脆弱了。 金元睁开眼,青白色的眸子很冷,打碎了适才营造出来的氛围,良好的身材比例让她看起来清冷高洁,白色的世界中她是最白的一团,却也因为这轮廓,让这毫无生趣的色调显得极具吸引力。 那位洛家门徒送的当然不是书,而是一方盒子,盒子漆红,闻着有木香,里面放了三样物件:女儿的茶包,一个玻璃球,还有被它们压在身下的一本书,也就是金元随手翻动的那本。 打开锦盒,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墨黑色的玻璃球,透过它,隐约能看见砌在其中的镜子,那古老物件上有一道裂痕,透过这裂痕看进去,里面有道狭长的水波,在这水中世界里弹琴的,是六道垂曦。 正因为见过那位蟹族大能,因此金元才会明白过来,这镜子应该就是承载镜面宇宙的那一面,也就是拌箫声的器物,而当时,冥主与六道垂曦,应该也在其中,当时乌鸦祭祀并没有戳破这一点,与她们发生交集,或许,正是因为祂身上的存在感破裂,让祂察觉到了什么,因此才会去到隐藏规则,拒绝和“冥主”发生关系,逼着她成为“兽皇”。 当然,彼时光元素只是想让冥主现身罢了,没有想那么多,毕竟祂当时对这个飞船的来历并不清楚,本以为会是太阳神,结果没想到,这个【至尊】变成了艺璇,是牧化神。 金元没有在这个地方费脑子,而是把目光看向了香囊: 《艳骨仇》出现过,在张守望的手上,况且,羽翎、令君香与它也有紧密的关联,所以它虽然重要,却也不是现在可以探究的事物,因此她最在意的,就是这个没有来历跟脚,却让自己性子都变得缓和的佩饰。 【当年那花落,我无法抗拒心中的失落,或许,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已经进化到可以左右我的情绪了,面对这一切,我仍旧如当年没有做出决定的我,只能站在原地看,这种煎熬没有对错,而是每个平行宇宙的我,对你始终不曾改变的爱恋。 【我在寻找什么?不知道,面对一座高山,一座神山,而我所能做的不过是观望,就像是看一朵永远不会凋谢的花。后知后觉,我放任了你的放肆,在绝望中绝望着我的悔恨。 【我学了多年的沉默,用一切手段去保持行动力,但现在,我又变成了记录者,放任你的天真,拒绝我自己的涉足与干扰。】 好好的香囊,怎么就写了这么长的一段字? 那么伤感,没有祝福,没有释怀,满是幽怨的悔恨。 金元合上眼,她又回到了那个梦,那个自己在湖水中望月时做的,刺骨的梦: 自己可以修行的时候,乌鸦祭祀并不知道,那么,这应该是冥主给得礼物,或者说,是她的妥协、计谋? 白羽剑仙不明白,她现在不知道应该如何去揣测冥主的心思,她的恶在失去实力作为底蕴之后,过多的思考让她的外壳薄了很多,这不利于自己找回存在感。 反省凡行损梵行。 金元把香囊挂在脖子上,她的眼睛,越来越冷,那是一种被冻住的冷漠,透着一种可怕的残忍,那是对自己的虐待,她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 艺璇已经成长到,和她平起平坐的地步了,如果自己还不能把握在主动权,那她就算去了星河战场也是碌碌无为,毕竟她那道分身,已经很久没有露面了。 乌鸦祭祀? 这里,是谁说了算? 为什么要让光元素顶在最前面? 棋主,难道连自己的意见都没有吗? 那做什么棋主! 少女睁开眼,玻璃球在身边旋转,她冷冷地看着书上的内容,就像是判官扫视证词,割藕狗的情绪随之而动,他凌驾于自己的记忆之上,与从前割裂,将自己放逐到九霄云外。 宿命甬道。 【地母】走出了最关键的一步,她放弃了思考,成为了一种纯粹的情绪动物,青白色的眼瞳中毫无委屈,原先高挑柔美的身躯慢慢收缩,她变得年幼了些,原先能被看见的轮廓又变得模糊,她成为一团白光,除此以外,再也看不见。 球状闪电静候她的蜕变,它知道,从此刻起,自己与金元的交流就到此为止了。 驼鼠没有逗留,金元来到了自己的命运的关键节点,她在蛛母打通的世界壁垒中停留,感受着两边世界观的异样,至于球状闪电,它则是来到了羽翎的身边。 金元的这次突破,牵一发而动全身,世界岛需要更多的行政力量来维稳。 当归很清楚,像天骄,也即自己,它们走的路是看不见的路,四周空空如也,但是在这条路上你能看到前辈,那是密密麻麻的点,也可以看到后来者,同样是密密麻麻的点,前后左右上下全都是前进的方向,但是你无路可走,使不上力气。 它们的战斗力,在禁区中施展,目前可逆性宇宙还没有可以衡量的尺度,倒不是说它们运用的战斗力超乎了可逆性宇宙的承载上限,而是目前,它只允许你运用最高大帝君的实力,且,正常的升级途径,你来不到山顶,除非你是直升飞机。 球状闪电的实力并不是用来战斗得,而是用来处理内部的结构危机的,它跟这些空降的强者无法对比,但这不意味着,它对这个层级里发生的事情没有概念。 金元的能量等级要超过光元素了。 这意味着什么它不敢想,但是自己要做的事情,当归还是有数的。 在见到羽翎的时候,球状闪电松了口气,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似的。 “怎么了?” 羽翎这段事情在世界岛文明到处闲逛,游侠一般,他没有去飞船找不痛快,哪怕腔骨龙骨骼的胸腔中,还有自己的一截断指,但是在光元素把他重新捏出来的时候,这些剧情就跟自己没有关系了。 “要乱哦!你的系统没有给你警示吗?” “这地方一直很乱。你看不到头顶有什么,也看不到地下有什么,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是死无葬身之地,有什么好着急的呢?”羽翎吃着花生米。 跟自己之前的日子相比,这里的动荡聊胜于无。 机械降神? 你见过没一会彼岸天出来给你变戏法的日子吗? 哦,这对我来说是家常便饭了。 羽翎吃着油炸花生米,这日子,那叫一个美。 “嗯……”球状闪电沉默了片刻。 它倒是有所耳闻月老系统的待遇,某种程度上来说,跟着柚洅,好歹不用受欺负。 羽翎:?当面这么评价我? 啊哈哈哈!无所谓了。 羽翎对自己的处境有充分的认识,他也没有图谋,放下了就是放下了,就算是当面侮辱,他也可以做到心如止水,免疫了属于是。 “那边动静很大吗?” “感觉不妙我就回来了。”驼鼠了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知道这么说,会不会显得很丢人。 羽翎见怪不怪得给自己剥了个橘子。 哎呀~ 这日子好啊,想吃什么吃什么! 哈哈哈哈! 少年起身,想起当年那本书的扉页: 【我发现你不太合群,所以,为你写了这本书。】 是的,这就是《艳骨仇》的开篇。 口气很大,听着就毛骨悚然。 那么—— 少年望着远方,在那蛛母留下的隧道中金元随波涌动,相比于刚才球状闪电的描述,此刻的她竟然有些温柔,就像是从金元变成了艺璇,而牧化神变得越来越像大统领,似乎她们之间有一个贼,它在不断偷窃,最终,让她们慢慢得站在了最初彼此的位置。 聚光灯下,金元本以为自己对艺璇已经拿出了最认真的态度,但牧化神的体量,已经不知不觉间让她再也无法拿捏,这也是她毫不犹豫迈出心理防线的理由,如果继续在自己的舒适区坐以待毙,她有预感,牧化神会成长到很可怕的程度。 对方的境界攀升太快了,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不管对方有没有发觉自己的变态,但金元感受到了压力,一旦对方的天骄是吃自己的养分,那么自己直接就被困死了,所以她必须要快点去能看到更多风景的地方。 羽翎感受着金元的气息,她有些着急,他心中捏了一把汗,却也明白,这种情况能够帮到她的,绝不会是自己。 至于他…… “唉,去牧化神那边看着场子吧。” “您是觉得……” “不论如何,先到场吧。”羽翎摇了摇头,没有猜测。 金元目前的状态是看在眼里的,乌鸦祭祀同样万年咸鱼,而且,祂和艺璇的关系还不算好,更难好好说话,况且,那青铜文明角斗场,自己怎么看怎么觉得熟悉,因此,他去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也罢,本来就是我的命数。 羽翎起身伸了伸懒腰,球状闪电话比较少,而且舔金元就算,跟羽翎假装亲密,对它而言也是一种负担,所以它就恢复了高冷的球状闪电形态,在羽翎的身边环绕。 另一边,在那古老的星球上,海牛嘴角淌着血,艺璇不说话,祂的怀里抱着一只雪白的狗熊,少女在半空中踱步,海豹已经晕了过去,这并非牧化神的本意,而是她的境界太高,能量辐射让这两位难以承受。 同样,因为艺璇的下凡,黑羊率领的部队也是感受到了身体不适,似乎周遭环境在一瞬间发生了剧烈的改变,让它们的身体无法适应。 黑羊在沙海之中平静得施展开阵法,它的目光经历了太多,看着苍老,却仍旧年轻,目光深处藏着那幼稚得、让人害怕的道德。 斗兽场。 这里发生的事情,或许能揭示出,曾经历史的真面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