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人的无助,多半家庭不富足,让她想的比一般人多的更多。 这句话,殷墟记着,是祖奶奶评价自己母亲的。 嫁到殷家,能吃饱。 有句话错了,父母双亡之后,他并非孤家寡人,还有这位寄食在殷家,养在母亲膝下算作养女的表小姐,那天夜晚,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但是女孩的眸子亮晶晶,殷墟捧了许久剑身的指肚微微一动,他感觉有什么温热的液体在流淌。 这次伤口,比以往的都要严重。 “表哥……,你流血了。”女孩声音很软,大约是哭过,听着如玻璃渣子,疼。 最起码,比伤口疼。 殷墟目光平静,但顿了不少,他仍旧规规矩矩的跪着,沙哑的声音很轻,但能被听见: “来。” 只是一个字,女孩瞧了瞧,望了望,她似懂非懂得来到殷墟的身边,看着他的模样,乖巧得跪在一旁的蒲团上。 “我……” “你,有资格,的。”殷墟说得慢,发音短促,但一字一顿,也算清晰。 祠堂静静的,除了两根静静燃烧的香烛外,就连月光都吝啬。 这一刻,表小姐想得比以往更多。 奶奶对母亲的评价,殷墟的光明正大听的,母亲对这表妹的评价,自己是无意间听到的: 一个女人的无助,多半家庭不富足,让她想的比一般人多的更多。 那年自己十三华光照,表小姐小自己两岁,但是在母亲的口中,他是孩子,对方是“女人”。 殷墟作为殷家当代出类拔萃,医生修行,学的道理、知识在红尘里没用,他只是听说,闺阁里的女孩子,学得杂,一样都是保命的手段,无时无刻都要练,像表小姐,这方面同样是学得入木三分。 母亲对她倾囊相授,甚至比自己都受关照,这十三年来,到现在跪在她的牌位前,殷墟对自己的母亲印象都不算深刻,他甚至在想,母亲闭目前最担心的,应该不是自己,而是这位表小姐。 那年,她嫁得应该也不甘心吧,如果不是为了一口饭吃。 想着殷墟默默瞧了眼身旁的女孩。 不,是为了俩口饭吃。 殷墟的态度冷了几分,表小姐读得懂,她的位置,这些能力,是必须会的,活命,活得不惹人嫌,靠的就是这种能力。 是劝我,不要有什么歪心思吗…… 表小姐双手攥着白裙,她算是彻底的无依无靠了,唯一的落脚点,便是这冷漠得,自身难保的少年。 女孩眼睛很亮,想了很多。 几日前,隔壁家的小姐送来话本,希望她心情好一些,自己还没看,殷墟倒是先看到了,开篇第一段: 表哥表妹,天生一对。 那天,殷墟的眸子暗暗得,那股子厌烦的气息,越发得重了。 晚上表小姐看话本的时候才知道下午殷墟有那脸色的原因,彼时自己还有姑姑,但现在,只能靠自己了。 殷墟记表小姐,有段时间,对她,殷家少主说不上什么情绪,毕竟,他至今都没有长大。 可是,还是会想她。 因为表小姐死了。 她走了,同样是冰川里,那时候,殷墟就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了。 配上这殷家少主的位置,真的是绝配。 殷墟怀抱断剑十一年,从五岁开始便于它形影不离,以前觉得,自己的断剑和别人一样,不过是仿品,但是自己出生开始,就被祖爷爷断定,成为了接班人,而后大笑着离世,但哪怕如此,经历后面的支脉全殁,族人也没有忘记这句话,把少主的位置预留了,以及早早的培养断剑。 这次,是殷墟第一次使用这把断剑。 这把剑是真的,因为殷墟从不离身。 或许也正是这断剑品质不俗,所以前期乌鸦祭祀才会这么大方,给一个“礼赞”的头衔,不用氪金就是黑色气运,后面更是红色头衔,距离主角也仅有一步之遥。 眼下,梦境,剑光流动,乌鸦祭祀的这滴血在大千世界中流动,最后染了一丝在他的额头,羽翎默默地看着,看着少年高高跃起,看着他手中的断剑轻描淡写地划过巨龙的身躯—— 轰——! 图像开始崩溃,缓慢的声浪接踵而至,天空上的要庆手脚麻痹,他一边庆幸自己赶上了,没有后退,但另一边也在懊悔自己的迟疑,因为冰川飞舞中,曦徕文明迎来了第六位主角模板。 暗黑色头衔·殷墟 他在万众瞩目中,在突然暗下来的星河中,满天星辰游动,这个梦境世界似乎不太稳定,这位勇者,把这里的机缘全部收入囊中! 在其他人没有反应过来,在要庆的眼皮子底子! 就在这个世界虚幻的时候,世界岛的金元出现在了这里,大统领抬起手,稳住世界格局,随后好奇地看了眼殷墟,这个以前从来没有出现在自己视野中的年轻人。 “殷墟礼赞,见过陨星阁阁主。” 不卑不亢。 不错。 金元很满意,原先天上飞的嘤嘤鹰现在正在冰河中游泳,因为大统领小心眼。 飞的比我高? 早死啊你! “这巨龙与我有仇。你很不错。你去召集一批人,我在陨星阁等你。”金元看了眼羽翎,随后设置了下倒计时,银白色披风点了点头,月老系统介入其中,把梦境中的几个蛤蟆皮都找到,同步带到弹珠宇宙之中。 “怎么样,小伙子?” “多谢先生指点。”殷墟抱拳行李,他适才挥动断剑的时候,全凭信念,并没有引动它,所以他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另外,思绪过多,他现在笑不出来。 自己的过去,有很多迷需要解答,只是修行这条路,需要心无旁骛。 这种伤心…… 此刻的殷墟有了袁辖和林星宇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有一个人永远的离开了自己的生命旅程,这种纠结让他们一口气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另一边扑腾的要庆好不容易挣扎着起来,乌鸦祭祀的鲜血对目前还在梦境中的人来说,都是大补的,异能境界涨了一大截,有的甚至直接突破,但是要庆知道殷墟获得了什么,所以他的情绪无法安定,狂躁煎熬着他的心神。 自己太担心扮演进度了,所有的事情都瞻前顾后的,主角模板给了他全新的起点,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够适应这个模板带来的全新层次,他要庆,林星宇、邓音全都是逃避者,张守望也是后来才迈出的这一步,至于秋群,那是一个完全的变态,他神出鬼没得,但没有人会否认他的强大,目前除了这位巫山首席以外,曦徕文明似乎没有能够拿得出手的了。 现在,殷墟走出了那一步,他似乎真的可以看来到张守望所走的那条路。 那我呢? 要庆扪心自问,作为从前只在金元、古槐两个作弊器之下的,曦徕文明的荣耀,现在到底变成了什么模样! 我经历了这么多的冒险,就是为了躲起来吗? 窒息。 恐惧顺着脊梁爬到颅顶,寒意从水中蔓延至四肢百骸。 羽翎并没有在这里久留,也没有为要庆搭把手,自己的路,要自己走; 何况,一个失败者,如何拯救另一个失败者? 你们还能在舞台上表演崩溃和哭泣,那些虾饺呢? 你们都是被抛弃在垃圾桶里的生物,但是上面的垃圾起码还能看看月光,下面的,能活着就不错了,哪还有奢侈的月光? 要庆在冰冷的洋流中发癫,殷墟也是不开心的跌跌撞撞,羽翎离开后,他的失意彻底爆发出来,星光之下剧烈的疼痛从回忆中涌出来,漫天星辰,那晚…… “表哥。” 最后一次见面,她穿着小白裙,算得上华丽。 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很独特,感情也特别腻歪,但是自己进山修行前,殷墟必须承认,表小姐很美,美到星光不及,可是,他现在的地位,不能去思考这些复杂的事情,他要强大,去尽可能的修行,往更高处修行。 孤独这个词真的很孤独,他殷墟自身难保,甚至都要把自己给玩死了,又如何能回到从前,把她从冰山里挖出来。 遗憾吗。 遗憾就对了,如果面面俱到,我又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这种惩罚,他不懂,也不想懂,他甚至都没有时间去庆祝,必须立马前往下一趟征途。 姑娘很好,是我不配。 世界很美,是我不配。 现在呢。 我配了吗? 不配。 殷墟不知道这压抑的情绪是哪里来的,十年了,这十年来他唯一的成功,就是把自己的地位放到了和其它失败者同样的层次,这个世界用这样的方式来嘲笑他,能做什么呢? 继续挣扎吧,像蟋蟀一样,给无上真神表演最好的戏剧。 殷墟不想说话,也说不出来,漆黑的夜,他的灵魂感受到了一种挫败,在这个没有人关注的地方,他不做声响的宣泄自己的愤懑,与要庆分隔开,各自落寞。 洋流中,要庆抱着嘤嘤鹰的身躯,他快喝吐了,与殷墟一样,不算失败的行动,但是他们接受不了自己的模样,接受不了这空虚的现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