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春达坦率的说法,并未给四周的男人们带来好感。他们互相耳语交谈,不久后一个瘦男人似乎是代表大家,肉很薄的脸颊上浮出了不太好意思的笑容,回答刑警没有任何人有印象可以帮上忙。与其说是没印象,不如说桑原是个努力避谈私事的男人,所以其他人也无法得知他有什么朋友了。至少在这个房间,就连一个像朋友的男人都没有。 道谢后人们散去,两位刑警将桑原桌上的账簿一本一本抽出,着手检查。不久后发现向税务所申报的副本,或是记载稿费明细的笔记本,田春达将这里记载的出版社名字念出来,让安义刑警重抄在笔记本上。里面大部分是周刊的编辑部,不过也有宗教杂志或结核病疗养杂志的委托记录。这些独具一格的杂志到底委托桑原写什么呢?田春达觉得很想看看他的稿子。 “周刊的稿费还真多。” “因为他们没有头条新闻记者就不用做生意了,当然要待遇优厚了。” 记下十几家出版社的名字后,田春达似乎明白一切地点头,让安义刑警一家一家走访,调查出委托桑原到省城出差的是哪家出版社,打听出取材的目的,以及取材对象的名字。 留下来的田春达,则想要调查桌子里面,可是却打不开。于是他下楼到管理员室询问,请他拿复制的钥匙来打开抽屉。一边的抽屉里有着没开封的稿纸约十束,与两束写到一半的稿子用纸夹固定,看起来是很随便地扔在里面。其中一束没有题目,而另一束则写着很煽情的标题,但他好像看来还不满意,所以又再加上了煽情的副标题。田春达用眼睛扫过一遍后,视线又回到了抽屉里。 他打开了其他的抽屉看看。里面的杂志或周刊被丢得乱七八糟,把这些杂志拿起来,就发现了中间有体育彩票。 田春达还发现了牛皮纸的中型信封里有好几张剪报。这就像凶恶犯人潜伏的模样,偷偷地躲藏在杂志的最下面,因此引起了田春达的关注。 剪报已经略微变色了。田春达把报纸一张张拿到手上来看,发现每一则都是关于跳进火山口人物的相同报道,与南光报纸的小条报道相反,这些报纸占了相当大的版面。翻到背面,则看到上面用红色铅笔,记录了数家媒体关于此事的报道。 如果刚才那个肥胖的男子说的是实话,那么星光通讯社的头条新闻记者曾经向某人勒索过。而且这个敲诈别人的人应该没道理会将没有意义的自杀报道藏在箱底才对。对田春达来说,要推敲出这个报道代表什么意义不太容易;不过从他搜集相同案件的剪报可以猜测,桑原对这女人的死亡非常有兴趣。虽然还不知道这和他的死有无关系,不过必须先调查看看。 田春达将重点记录完毕抬头时,那个肥胖的男子好像在等他似的,向他搭话说:“刚刚说到来打人的男人的徽章,听说这个人记得。” 他旁边站着一个好像会打橄榄球,肩膀高耸的男人。一看就是很结实的体格。 “嗨。”田春达尽全力在他那不显眼的脸上表现出亲切。 “是哪里的徽章呢?” “协同银行的。我在他被捉住的时候看到的。” “那是什么造型呢?” “圆形的。黑色台座上,写有协定,四周环绕着金色的线。对了,协这个字也是金色的。” 他说得相当具体。因为田春不了解协同银行,所以也没有关于这个银行商标的任何知识,就觉得不妨相信这男人的陈述吧。 “听那个银行职员说桑原写了诽谤的报道,请问你们知道是什么内容吗?” 田春达询问那两个人,不过他们每个人都摇头。大概是对于中伤别人的报道没什么兴趣,所以也没读过报道吧。 他们不知道也没关系,只要知道那男人的工作地点,之后就可以从他本人口中得知了。于是田春达感谢他们的帮忙后,就离开这个混杂的房间了。 13 田春达打电话给协同银行总行,打听名字有乌字的行员。他借口搭公交车的时候发现自己掉了钱包,正在伤脑筋时向行员借了钱,所以想向他道谢。 话筒传来了人事处女行员的声音,告知他要先调查看看,五分钟后再打一次电话过来。所以他挂上电话后,就稍微等了一下。 刚好过了五分钟后,田春达又给协同银行打了电话。 “名字有乌字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就要满四十五岁的分行长。叫乌显明。” 这个不对啊,符合条件的男子必须是三十岁左右。 “……另一个三十一岁,叫乌成,他在东大桥分行的外汇科工作。” “非常感谢您,我马上就送出感谢信。”田春达道谢后挂断电话。 来到分行的外汇科办公室门前,田春达敲了敲门。 里面的人马上开了门,一个肤色黝黑,身体健壮的青年站在那里,田春达轻轻地向他点头示意,笑着问:“你就是乌成先生吧?” “是,我就是乌成……”对方点头。 田春达给他看了警察证件,然后说:“请问你认识星光通讯社的桑原吗?” 田春达压低声音。因为他觉得要是被里面的同事或上司听见,可能就不太方便了。 这一瞬间,乌成露出吓了一跳的样子。可是马上又归于平静,出来走廊,打开隔壁房间的门。入口上面挂着牌子,不过并没写字。应该是接待室或会议室吧。 两个人坐下后,田春达再次问:“ 你认识桑原这个男人吗?” “是。”他的语气很干脆。 “那么闯入办公室殴打他的是你吗?” “没错。他这人太不像话了。” “你到底为什么要打桑原呢?” “因为他的报道就像在侮辱我。” “是怎么样的报道呢?” “根本是无凭无据的事情。报道说我在之前的工作岗位,提供中小企业贷款时,还供给女人以拉拢客户……甚至还附上女人的照片登在周刊上。毕竟这男的很精明,所以绝对不会用被人抓住把柄的拙劣写法。虽然如此,认识我的人读到这篇报导,还是很清楚上面写的人就是我。他又不同意撤销这篇报导,所以我才会去揍他。” 田春达看了一眼他放在桌上的左手,那手掌很大肉又很厚,手指也很粗。要是被这拳头打到的话,想必可有好受的了。 “这是第一次打人的情况吗?” 乌成一刹那间露出了惊疑的表情,神色像是很惊讶,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对,因为桑原又继续写,所以我又去揍他了。” “那桑原从此以后就沉默不写了吗?” 乌成闭口了一会后舔了舔嘴唇。 “不,他又继续写。” “这次你就没去揍他了。” “对。” “但是你就杀了他是不是?” “怎么可能!” 他第一次出现这么激烈的语气。鼻孔张得极大,眼睛燃烧着火焰。田春达觉得这男人的性格,一发飙就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我最近只想过要去痛骂他一顿。不过我觉得那还不如我就认输放着不管好了。” “我觉得相信你也无妨。可是,其他的人就不能同意你的说法了吧。因为你有这么充分的动机,一定会认为是你犯下的。”田春达板起脸孔说话。 “到底,为什么桑原要写你的坏话呢?” “……” “一开始的起因是什么呢?” 乌成只是皱着眉头,并没有要回答的打算。 “乌成先生!” “……因为他对我认识的女性做出了很无礼的行为,我就教训了他一顿,所以他就怀恨在心。这就是最初的起因,然后他就利用自己是头条新闻记者的工作,写我的坏话。我要求他道歉他也不肯,狠狠揍他一顿,他又写,我又狠狠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