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天伟喝了水之后，沉淀了一下想法，开始对我说了起来。　　“我干心理医生已经十好几年了，但我却遇到了一个很棘手的事情。我一个朋友他叫李志勇，他儿子李果一有人格障碍，很严重的人格障碍。虽然，我遇到了很多人格障碍的患者，也帮他们治疗好了，但像李果一这么严重的人格障碍，还是头一次见啊。从他们父子两人，第一次踏入我的私人心理诊所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不对劲，李果一的异常实在是太明显了。”　　杜天伟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看着窗外阴雨绵绵，继续说：“我还记得那天是下雨，跟现在差不多，小雨还有点压抑，最主要的是天还很沉。当时，我正躺在沙发椅上午睡来着，就听见我的玻璃门被拍得很响，沉默的敲玻璃声让我无法入睡。当我打开门一看，引起我注意的是满脸雀斑的一个小孩子，他个子不是很高，要说这么小的孩子正是可爱的时候，可我却看不出来我面前的孩子哪里可爱。”　　“你绝对想象不到那个孩子的表情会呆滞到什么程度。他的眼睛根本无法聚焦，就不知道看哪里，看什么都是懵懵懂懂的。他也不知道找个地方躲雨，任凭雨水浇灌自己，仍然雷打不动。我就是在那天认识他爸爸李志勇的，那时候，李志勇胡子拉碴的，看模样应该是四十好几了。李志勇这个人有点口吃，见到了以后，结结巴巴地问我是不是杜医生。”　　“我答话以后，就招呼他们两人进屋子了，这个男人立刻告诉了我他的名字，是个做按摩的。也是自谋职业，开了个私人性质的按摩推拿馆，他的儿子叫李果一，刚满八岁。这时候，就直言不讳地跟我说了，很急切地找一个心理医生来开导李果一，他的精神障碍很严重。其实吧，不用他说，我心知肚明，他的儿子有很严重的心理问题。”　　“事实果然如我所料，根据李志勇的描述，我知道了他的儿子李果一是个沉默寡言的孩子。不善也不愿意跟不认识的人交流，就连自己的最亲近的父母跟他话说多了，那也容易着急，他的姑姑有一次就是跟他交流的多了，无意间惹怒了他，被他给咬伤了。不过啊，这个孩子有个最让人害怕的地方，那就是他很享受折磨的快感，我感觉他心里住着一个恶魔。李志勇告诉我说，李果一总是喜欢折磨各种小动物，给他买的玩具也总是弄得七零八碎的。李志勇害怕他犯病，只能买玩具给他的儿子玩。”　　听到这里，我感觉玩具是个突破口，于是就问杜天伟：“这个叫李果一的男孩，他喜欢什么玩具呢？”　　“喜欢的是脖子长的玩具，这么跟你说了吧，他现在喜欢的是长颈鹿这种动物的毛绒玩具。而且，还总是碎碎念地说，他要把长脖子女人的脖子给拧断，硬生生地拧断。”　　这么一个小男孩，居然喜欢长脖子的毛绒玩具，不明白他这是什么趣味？而且，玩具不是拿来玩的而是用来毁灭的，特别喜欢把长脖子动物玩具的脖子拧断。他说的长脖子女人又是什么？看来，长脖子就是这个叫李果一男孩的童年阴影了。　　尽管得到了答案，可是，我却没有弄明白，只能听杜天伟继续往下说。　　“我就知道你会吃惊的，你想不到吧，李果一的长脖子玩具啊，不是用来玩的是一种宣泄用的工具，不知道弄坏多少个长颈鹿毛绒玩具了。李志勇还跟我说，每拧断一个长颈鹿玩具的时候，他总是很满意地笑着说，终于把你那该死的长脖子给拧断了，哈哈！”　　“我是一个专业的心理医生啊，接触到的各门各类的心理障碍病人，但是像李果一这个孩子如此喜爱折磨虐杀的患者，还是首例，毕竟他是一个八岁的孩子，为什么会如此呢？于是，我就跟他爸爸李志勇说了，他儿子有很严重的反社会倾向，他的人格有问题，极不健全。他之所以不愿意跟人交往，接触，那是因为很容易伤害别人，再这么发展下去，会伤害无辜人的。因为，我知道李果一这样的人有如此反常的性格，是由于某些阴暗的经历所造成的，儿童有这样经历的实在是不多，如果，天生就是这样的，那基本治愈无望。就算是后天造成的，那么也是很难完全治愈的。”　　我听完了杜天伟的描述，心里已经有数了，换做一般的心理医生，遇到了这样的老大难患者，肯定会推辞掉。毕竟他们这种私人诊所的名声是最重要的，国人有个习惯，专门记住他人的坏，而好根本不会去记。用老话来说，那就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既然，杜天伟找到了，那就说他接了这个患者，而且还没有搞定，要是搞定了，他绝对不会来找我。也许，他又遇到了异常的问题，说不定有什么灵异现象要我来解决呢。　　杜天伟又继续说道：“本来我是想拒绝的，但是架不住他爸爸李志勇一个劲儿地哀求我啊，他慌里慌张地苦求我，说让我帮一帮李果一。说实话，我没有多少把握，但想了想，我要是真的把这种有虐待倾向的心理障碍问题给解决了，那我不就名声大噪了吗？以后找我咨询心理问题的人，也就会越来越多，一茬接着一茬的。所以啊，我就答应了。但我还是把丑话说到了前面，按照李果一的这个情况，治疗会是个很漫长的过程，最关键的是治疗费用也是很高昂的，要做好长期服药的准备。李志勇倒是答应得很干脆也很爽快，毕竟李果一是他的独生子，全家人的未来，所以，只要能治好自己儿子的精神疾病，那么花再多的钱，他也认了。在名声和金钱的双重利诱下，我硬着头皮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接下了。”　　我明白了杜天伟的意思，这是要让我跟他一起解决问题，于是我就又问了，“我懂你的意思了，这件事你一个人搞不定，要找我帮忙。既然，你是二师兄介绍来的人，那好吧。你先把患者的家庭情况说给我听啊。”　　“没问题。李志勇的老婆因为难产好不容易生下来了李果一，但自己却因为大出血而去世了。老婆的去世给李志勇的打击很大，他一个人又当爸又当妈的好不容易把李果一带大了。按摩店是他的唯一收入来源，努力维持着，光在按摩店给人家推拿按摩就已经很辛苦了，回家了以后还得照顾自己的儿子，把他忙得是晕头转向。李果一六岁生日以后，李志勇就发现儿子的不对劲了，总是时不时地发怒，嘴里还说有一个脖子细长细长的女人，天天来缠着他。李志勇也是这时候发现儿子的精神出了问题。就开始带他四处寻医问诊，可是啊，心理医生找了不少，可就是不见好。渐渐地李果一的病情也就越来越重了，开始以折磨小动物或者毁坏长脖子的玩具为乐趣，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李果一总是对长脖子有暴力倾向。”　　杜天伟介绍完了对方的家庭情况和李果一的病症，接着又说：“我后来试着跟李果一沟通，问了他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目的就是测试下他的沟通水平，语言能力，他爸说他易被激怒。但是啊，李果一的回答很是生硬，我感觉他把自己封闭了起来，不允许别人进入他的世界。这在心理学上来说叫做，自我封闭，是不愿意跟人沟通，也很难与人沟通啊。之后，每周，李志勇都会带李果一来我的心理诊疗室一两天。因为，我还不是很确认该给李果一用什么药，所以，每次来我都是跟他沟通，做些言语上的心理治疗。有时候，我还带他出去看一看，不断地安慰和鼓励他，给他灌输美好的事物还有思想，试着带他接触这个社会，愿意与人交流沟通。渐渐地有了一些气色，他不再像以前那样不跟人说话了，变得开朗了一些。”　　我笑着说：“那证明你开了个好头啊，也许你坚持下去，就会把他的心理疾病给治好的。”　　“是啊，这个孩子的心理是自己的，我也不敢随便用药。只能一点点地敲开他的心门，让他敞开心扉，接受别人。可惜啊，有效沟通治疗没过多久，他就不配合治疗了，以前的治疗效果都白费了。他的情况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更严重了，其实，这都在我的意料之内，有精神障碍的人都敏感异常，不彻底扭转过来他的错误思想，那就是白搭。因为，他在少不经事的时候，就留下了心理阴影，所以真的很难纠正过来。先入为主嘛！还有一次李志勇心情很不好，说李果一这个娃娃，又弄断了好几个长颈鹿毛绒玩具的脖子，有拧断的，有咬断的，还有砍断的，总之就是觉得长脖子的东西很邪恶。”杜天伟很无奈地跟我重复着车轱辘话。　　我也觉得他说的很无聊，直接点明了重点，“你说李果一总是对长脖子有暴力倾向，那你带过来他弄坏的长脖子玩具了吗？我觉得问题就出在长脖子上，这些被毁坏的玩具可能就是线索。”　　杜天伟还真把这些毛绒玩具带过来了，他出门把一个大兜子拎了进来，里面全都是被李果一暴力毁坏的长脖子玩具，百分之八九十都是长颈鹿毛绒玩具。　　看着这些被毁坏的玩具，我揶揄道：“这个孩子真有意思，拿玩具不是用来玩的，反倒是用来毁坏。这得浪费他爸多少钱啊？哦，对了，这个孩子多久会弄坏一个长脖子的玩具呢？”　　杜天伟说道：“不一定，之前毁坏的比较少。但是，最近毁坏非常频繁，基本上是一天一个毛绒玩具。他爸一买长颈鹿的玩具就是一麻袋，只要李果一犯病了就拿出来一个给他撒气。如果，李果一这个孩子找不到长脖子的玩具用来发泄的话，他就会抓狂发疯，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之前有过一次，就是因为没有长脖子给他发泄了，家里给砸了个一塌糊涂。”　　“那你是搞不定了，你是专业的心理医生，你都不行，我怎么可以？”我问道。　　“我怀疑，他不是心理问题这么简单，我觉得他是撞邪了。”　　“撞邪？哼，不说没用的了，你说吧，要我怎么帮你？”　　“你要不冒充一下心理医生吧？就当是我请过来的外援，你用你们阴阳风水师的那套看看。怎么样？”　　我点头道：“好吧，但我也不是很有把握，不过，我会全力以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