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一片寂静,滕杰保持着躬身的姿势停在白默面前。 过了好一会儿,滕杰坐回椅子上,扶了扶金丝眼镜,目光未曾离开过白默的脸庞。 完美的犯罪? 对于很多推理爱好者来说,完美的犯罪是一个最经典的话题。 在很多的教学讲座或者刑侦类课件中总会有这么一句话——这个世界上从来不会有绝对完美的犯罪。 滕杰此刻的思考量很大,他先是习惯性地想了想这个问题的答案,随后又琢磨白默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按照正常的逻辑,白默这么问了,说明他在期待一场完美的犯罪,他想通过一场完美的犯罪满足心中的杀人欲望,同时还能规避法律的制裁? 关键问题是听到白默问话的人是滕杰,他不自觉地向更深处去思考,白默是不是故意这么问的?他到底想表达什么? 忽然间,滕杰的眉宇间掠过一抹忧愁,他凝望着白默,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只有一个愿望,在他推演出的十几种可能性中,只要不是最后一种,他都可以接受! 一个半小时后。 白默睁开了双眼,习惯性地拿起一旁小茶几上的水杯,将里面的温水一饮而尽。 走出治疗室,白默看到滕杰正在冲咖啡。 滕杰虽然背对着白默但似乎听到了开门的声音,“这次比往常醒的要早一些。” “可能因为昨天睡的时间太长了。”白默来到沙发边坐下。 茶几上放了一个展开的笔记本,白默一眼就看到了上面的内容,竟然是关于十三年雕骨杀人案的推理图。 白默向后翻了几页,缓缓点头。 在陆婉的回忆中,滕杰在一个笔记本上推演了所有关于李天妒的线索,最终锁定了李天妒藏尸的地点。 滕杰端着两杯咖啡走了过来,一杯放在白默面前,端着另一杯坐在白默的对面。 “当年你就是通过这个帮我姐找到了破局点?”白默合上笔记本,捧起咖啡杯喝了一小口。 滕杰点点头,“当年的他们对犯罪心理学的认知不够,否则也用不上我。” “嘿嘿!”白默笑着打趣道,“如果不是这样,我姐怕是没机会跟你认识了。” 滕杰耸耸肩,“我拿出这些东西再次研究,是想知道导致你旧病复发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话题一下子郑重了许多,白默没有接话,好奇地看向滕杰。 “其实李天妒的作案手法并不高明,他赢在了当时落后的刑侦技术。”滕杰说,“所以我认为导致你旧病复发的原因就是你心中的愧疚。” 白默没有反驳,细细品味着咖啡,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滕杰也没再说话,两人无声地喝着咖啡,似乎心里都装着见不得人的秘密。 一杯咖啡喝完,白默将杯子放下,朝滕杰笑了笑,“我先回去了,明天还得去北宁市呢!” “出去走走也挺好的,就当是一次散心吧!”滕杰说。 白默点点头,起身向大门走去,刚走两步,滕杰叫住了他。 “我总觉得你有话要跟我说。” 白默停住了脚步,缓缓回头看向滕杰,滕杰正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姐夫。”白默的眼神变得暗淡了许多,他低声说,“在很多人眼里,你是一个伟大的作家,是一个很厉害的心理医生,是一个优秀的男人。可身为你的患者,我想问你一句,你不觉得你的控制欲太强了吗?” 滕杰抬了抬下巴,与白默对视。 此刻滕杰正在解读白默的问题,白默问题的前提是身为患者,也就是说白默在计较他身为患者有种被支配的感觉。 可见白默确实发现陆婉进过地下室,心中自然对滕杰产生了隔阂,不管是昨晚发信息还是今天来看病,已经不再是单纯的治病,而是为了让陆婉安心。 “呵!”滕杰嗤笑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你的身份太特殊了,我有时候也身不由己。你看这样可以吗?我向你保证,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用任何形式向任何人透露你的病情。” 白默转身面对滕杰,露出灿烂的笑容,“那你可要说话算数,咱们两个男人之间的事情,绝对不能牵扯到其他人。” 滕杰下意识地准备点了点头,眼神忽然有些错愕。 不知为何,滕杰总觉得白默这句话另有深意,他似乎是在借着这件事向滕杰要另一件事的承诺。 只是,白默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滕杰来承诺吗? 待滕杰回过神儿来的时候白默已经离开,房间里只剩下咖啡机翻滚的声音。 无奈地叹了口气,滕杰又陷入了大量思考的怪圈中,他努力地回忆所有细节,试着找出白默要的承诺到底是什么? 陆婉说过,如今的白默已经是局里首屈一指的破案高手,他身为艺术家的思维模式成了他最大的利器。 完美的犯罪! 滕杰顿时瞪大眼睛,如果将白默入睡前的问题和他现在的表现联系在一起,答案似乎就呼之欲出了。 白默想实施一次完美的犯罪,但他担心滕杰能看穿他的作案手法,于是借着这次机会向滕杰要一个承诺。 白默要的那句承诺可以这样翻译——如果有一天滕杰发现白默犯罪了,滕杰只能直接和他对话,不能告诉别人。 “这······”滕杰顿时有些无语了。 这种行为和小孩子有什么区别呢?如果白默犯罪了,滕杰怎么可能不告诉陆婉呢? 咖啡机中的咖啡依旧在不停地翻滚,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咖啡香。 滕杰的手机屏幕忽然亮起,陆婉发来了一条信息,问白默的治疗情况怎么样。 滕杰拨通了陆婉的电话。 电话接通之后陆婉略带关切地问道:“他走了吗?” “走了。”滕杰轻声说。 “治疗情况怎么样?白默还适合继续工作吗?他能去北宁市吗?”陆婉抛出一连串的问题。 听到陆婉的问题,滕杰微微皱眉,他这才意识到白默要的承诺很重要,他不能将白默的病情告诉陆婉,他要替白默保密。 如此一来,白默就能安稳地在警局工作,未来如果白默犯罪,滕杰在某种程度上算是他的帮凶。 “没任何问题。”滕杰这般说着,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意。 那是一种小孩子忽然发现新玩具时才有的兴奋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