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曼尚且有些警惕，毕竟先前这女人展露出来的并不像是一个正常被洗脑的人，所以她并未走过去，只是远远地说：“你们知道曾经的馆长是谁吗？”　　 “你们是在找我吗？”分明是女人的外貌，但发出的声音却是个男声，“我就是。”　　 “你是个男的？”张婉乔眼睛都瞪大了，连隐形眼镜都差点滑片，“不对，应该说你竟然是老馆长？”　　 馆长这才把头转过来，之前掉在外边的眼球不知道是弄丢了还是怎么，现在只剩下空洞且漆黑的眼眶，透露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哀伤：“是我，我之前被人打晕了，再醒来，便在水里泡着了。”　　 当时一群小孩子在广播室找到自己，说是自己走丢了，希望他能帮忙播放一下寻人启事。却没想到，当他回头广播的时候，等待着自己的却是那般惨绝人寰的对待。　　 眼前的孩子们看起来年纪也不大，他并不想把自己的遭遇说出来，免得吓到她们。　　 “不过还是对不起。”馆长真挚地道歉，头低了下去，“当时我确实被蛊惑了心神，对不起，吓到你们了。”　　 说起来也是奇怪，如果只是单纯的被洗脑，应该不会有如此截然不同的反差。　　 唐曼凤眸微眯：“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自己是老馆长。”　　 她们想要通关，需要老馆长的帮助。　　 “这能证明吗？”他从衣服里拿出了一纸合同，虽然一直在水里泡着，但因为贴身放着，又保护得很好，所以上面的字迹倒是还窥见几分，“实不相瞒，其实我本来在上个月就该退休了的。”　　 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唐曼看见了红色的公章，已经被泡得只剩下了少许的红色，但依稀能看见隐约的“爱丽丝游乐园”的字样。而合同的内容也很好辨认，无非就是一份到期退休的合同。　　 右下角的名字，留的是“任来”，时间则是如他所说，写的4月30号。　　 如果这份合同没有作假，那么任馆长的确是一个月前就该退休了。　　 “那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胡可可还是没忍住自己的好奇心，“我看其他被洗脑的人，至少性别……”　　 从这位馆长的谈吐以及印章上他的字迹来看，一定也是位有涵养的老人，变成如今这幅模样，任谁看了都不免唏嘘。　　 “我……唉……我是怕吓到你们。”任来长叹一口气，“既然你们是来找我的，想必是有事需要我的帮忙吧？尽管说吧，你们救了所有的游客，我身为馆长，一定尽我所能。”　　 他说的是“救了游客”，而非是救了我。　　 唐曼在心底生出几分尊重，面对之前自己的行为，也郑重其事的道了歉：“老先生，之前对你比那样的手势，我向你道歉。”　　 “瞧你这孩子，”任来觉得有些缺氧，又往水里埋了一些，“我那也是被蛊惑了心神。”　　 他提到了两次被蛊惑，而非是被洗脑。联想到他之前的反常行为，唐曼觉得自己应该窥见了半点真相：“老先生，你提到的被蛊惑，莫非是被上身了？”　　 就像是之前胡可可被玩家附身一样，这里的NPC有这样的能力很正常。　　 任来眼睛瞪大了：“你怎么知道？”　　 他的确是被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附身了，那东西抠掉了他的眼睛，还用诡异的办法让他的头发变长。这样一来，反正他是在水里，没有人能听见他的声音，也就不会有人知道他是馆长了。　　 任来想到自己经历的那些折磨，这一个月来，他不仅要忍受伤口日夜都在水里浸泡的折磨，还要眼睁睁看着自己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虽心有怨恨，却又无能为力：“的确，我是被妖物附身了，只是现在我的头在空气中，所以我还能保持清醒。”　　 一旦整个人都回到水里，他便不敢保证自己能维持多久的清醒。　　 “那你为什么不上岸呢？”唐曼问。　　 其他人无法离开，是因为很多人的腿已经退化成了尾巴，但任来不一样，他还是人类的样子，只是稍微吓人了点。　　 “我一离开就会窒息，”任来说，“我已经试过了。”　　 他在清醒过来的第一时间就上了岸，但刚走出去没几步，就感到呼吸苦难，只有将身体浸泡在水里才会好起来。　　 “如果你只是简单的附体了，那我或许可以帮你。”唐曼拿出许久没有见过光的吊坠，“但是我没办法保证一定能成功。”　　 既然都说了要阻止灾难的发生，那不如这个人情就送到底。　　 任来眼睛亮了亮：“真的可以吗？”　　 他本来都已经想好，要带剩下这些无法离开的人换个地方安置了，没想到转机来得如此突然。　　 “可以，”唐曼头一次对游戏里的人真诚起来，大概是因为这位老人和她爷爷年龄相仿，又或许是因为她在任来的身上看到了大义，“我虽然不能告诉你更多的信息，但是我可以跟你说，我是天师。”　　 虽然学艺不精，但驱魔咒在家里的强压下倒是学得不错。　　 “可能会有点难受。”唐曼说，“邪崇离身的感觉不会很好受，希望你能挺过来。”　　 任来并不怕肉身的痛苦：“那如果我都可以的话，他们也可以吗？”　　 唐曼转头望去，那一群密密麻麻的视线全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她叹了口气：“能是能，只是……”　　 她真的学艺不精啊！　　 张婉乔权衡过利弊后，这么多人，就算唐曼真的能救，等救完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她不怕来自道德的谴责，附在唐曼耳边小声说：“其实我们也可以直接拒绝，只要馆长给我们盖章就好。”　　 她看得出来，任来并非那种蛮横无理的人。　　 唐曼自然有自己的思量，救人是一部分，但也要看自己的能力到底够不够。　　 她思考了半晌，还是准备拿出地图和印章，先让任来盖章。只是在瞥见地图的那一瞬间，她突然改变了注意。　　 “不，人我要救。”唐曼收起地图，沉声说，“任务说了，我们需要救人。”　　 说不定现在交到她们手里的抉择权，就是游戏埋下的一个坑。　　 站在一旁的胡可可和郭婧后知后觉地想到了这一点，连连点头：“我觉得有点道理。”　　 张婉乔见大家都是这样的想法，便也欣然接受：“左右场馆里的时间是暂停的，我们也不用着急。”　　 唐曼长舒一口气，她本来还在想要如果大家着急，她也可以自己先留下来，救完人再出去汇合，没想到现在倒是剩了这一步了。　　 张婉乔从她起伏的胸口一眼就看出了她现在的想法，笑着拍了下她的背：“想什么呢，我们可是一起睡了这么久的朋友！我们肯定是无条件支持你的！”　　 “好，”唐曼表情轻松了不少，她打开手机翻找了一会儿，最后无奈地抬起头，“那现在就要麻烦你们帮我准备些东西了。”　　 这么多人，她肯定没办法一个一个来。只能祈求在场馆内找到相应的东西，以及自己学到的东西能够有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