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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迷谍雾影 夏燎 2379 2024-04-17 22:33
   “谁他妈踹我?”这名狱卒跺脚哭丧着脸叫苦,“倒霉,倒大霉了!”    他飞快逃回门内,脱下鞋子,扔出门外。    “谁干的好事?我跟他没完。”    他几乎要哭出来,引得其他狱卒哄然大笑。    “老蔫,黄泉路上你陪他们走一程呗。”有人调侃。    “你个老不死的,缺大德了。我怎么得罪你啦?”老蔫拼命在自己胸口画符,口中念念有词,“姜太公在此,百无禁忌!”    邹士夔笑不出来。门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站满了士兵。他们端着步枪,刺刀上膛,刀刃在夜光中泛出青靛色的寒光。忽然,身后传来吵闹声。    “这扇门我不用出去吧?”摄影师抱着相机对汪勇毅求情,他用脚抵住门槛,赖在地上不走。    “废什么话!”汪勇毅从腰间掏出手枪,子弹上膛,“处决之后还要你拍照呢。”    “过去都是处决前拍照,处决后从来没照过相。”摄影师几乎哭出来,“这活儿我干不了,求求你放过我。”    汪勇毅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这回上峰有新要求。怎么,怂啦?”    摄影师点头:“我怕见血,一见就晕。”    “多看看就不晕了。”汪勇毅伸手去拽摄影师,被对方躲开。    汪勇毅生气地说:“就因为你大舅是监狱长,过去给你揽了多少活儿,赚了不少钱。现在想不干,晚啦。乖乖跟我走吧,别给你大舅丢脸。我这个人有个毛病,手抖,你要不听话,说不定我的病又犯了,手指一抽搐,扣响手枪扳机,子弹可不长眼!”    汪勇毅握枪的手哆嗦,枪口瞄准摄影师。    “把……把枪拿开,我去还不成!”摄影师左躲右闪躲不过,急的说话也结巴,只能硬着头皮跨过门槛。    士兵形成半圆形的包围圈,驱赶死囚向树林深处走。这一片荒芜的坟场面积很大,新坟老坟层层相叠,野草丛中飘荡着点点鬼火。士兵押着死囚往里走,脚踏满地初冬的枯叶,噼啪作响。忽而惊动草丛深处的黄大仙,身影飞窜,一闪而过。两只野狗放开争抢的骨头,朝人狂吠,眼睛滴得出血。    “就在这里吧。”汪勇毅举起手,示意大家停下。两名士兵抱来几把铁锨,抛在地上,喝令死囚:“在这里,挖!”    周围四个角站着四名士兵,高举煤气灯,把这一块空旷的草坪照的通亮。    “快动手!”士兵们不耐烦,举起枪托砸向死囚们,逼迫他们挖坑。一个时辰过去,在拳打脚踢中,一个五六米见方超过一人高的大坑粗具模样。    “停——”军警收走铁锨。    这里就是我的葬身之地!邹士夔黯然神伤,求生的愿望分外强烈。冯剑白等人明白,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    “打倒国民党反动派。”冯剑白低声吼道。    话音未落,小平头亮开嗓子高呼:“打倒蒋介石反动政府,中华苏维埃万岁!”    死囚们跟着大呼口号。    士兵们忙不迭扑向死囚,熟练地把他们的下巴卸脱臼,然后踢到坑里。坑底泥水四溅,冯剑白等人陷在泥泞中挣扎。一批枪手端着德国造镜面匣子,站到坑沿上,一声不吭,一阵疯狂扫射,冯剑白与他的战友们纷纷中枪,委顿倒地。    邹士夔没有被踢下坑去,他目睹坑里血肉横飞,惨叫连连,吓得瘫倒在泥地上,哭得鼻涕与眼泪合在一起,糊住了整张脸。    “我的妈呀——!”摄影师吓得扔掉照相机,连声尖叫。他双腿像筛子一般哆嗦,一股尿液从裤管淋到鞋面上。    “瞧你怂样。”汪勇毅捡起照相机,塞入摄影师怀中,“起来干活啦。”    摄影师浑身颤抖,端不稳相机。    “不是让你现在拍照。”汪勇毅一脚踢在摄影师屁股上,“等一会儿。”    汪勇毅手指邹士夔,说:“等把他毙了,你给他拍个照,我好拿给上峰向日本人交差,东洋畜生等着看相片呢。”    邹士夔满耳朵轰鸣,根本听不见别的。只见汪勇毅提着把铁锨递给他,说:“你是自家人子弟,照顾你,让你比他们多活一刻。去,把他们先埋了!”    邹士夔吓尿了,嚎啕大哭。他看见坑底仍然有人在蠕动咒骂,抛下铁锨不肯动手。    “小子挺犟啊,埋不埋?埋不埋?”汪勇毅抡起手枪柄,劈头盖脑砸向邹士夔。被逼得没办法,邹士夔拿起铁锨,掘起一小铲土坷垃,轻轻抛向坑里。    几个士兵看他干的慢,忍不住自己动手,一铲一铲掀起大块土坷垃抛入坑里,渐渐地叫骂声弱了,最终归于沉寂,土埋没牺牲者头顶,一人多高的深坑只剩下浅浅一凹。    邹士夔将铁锨扔掉,茫然不知所措地坐在坑沿上,眼睛空洞,神情呆滞。    “该我来了。”汪勇毅挥手让士兵退下,抄起手枪,枪尖顶住邹士夔后背左心脏。邹士夔身子一抖,感觉枪口划过两根肋骨,慢慢上移一寸。突然他感到后背被人用巨大的力气狠狠一捶,不由自主地栽进坑里,啃了一嘴泥。他感觉很痛很痛,痛的无法呼吸,觉到士兵将他翻身检查,被踢了两脚,拍照验过之后大块的新鲜泥土纷纷扬扬砸在身上,把他埋没。而他浑身瘫软,无法动弹,手脚躯体一点知觉都没有,只有脸紧贴新鲜泥土,能感受到草根的芬芳与湿润,他甚至能感到身子下的泥土向上细微拱动,那是被活埋的人最后挣扎。渐渐地,他感觉自己飘出躯体,融入暖洋洋的炫亮天空。    南市上海市公安局拘留室内,赵正轩辗转反侧,迷糊中他恍惚看见湛蓝的天空下一大片白桦林,轻风拂过,金黄的叶子哗哗作响。仲夏,是喀山最美丽的季节,一望无际的大平原开满不知名的野花。伏尔加河水带着融冰,清澈见底。赵正轩在这座城市仅待了三个月,却留下永不褪色的印象。那些阳光灿烂的日子,无拘无束的欢笑与紧张的学习相互交替,决定了他一生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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