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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迷谍雾影 夏燎 2199 2024-04-17 22:33
   门外布满联合行动的国民党特务,为首的是中央党部党务调查科上海站站长、上海特别市公安局督察长汪勇毅。他与几个手下装扮成黄包车夫守候着,看见一个人冲出来,立刻包围上去。    逃脱的人直奔汪勇毅撞过来,汪勇毅突然脚下一滑,摔倒在地,在这间不容发的一瞬间,逃脱的人冲出包围圈,一溜烟消失在马路拐角。    “别追啦,快来扶老子一把,哎约,我怎么站不起来。”汪勇毅痛得龇牙咧嘴。    “让他漏网,上峰是要怪罪的。”小特务们停住脚,一脸懵懂地回头看汪勇毅。    “小角色,跑就跑呗,把大头抓住就行。”    邹士夔最不愿回到自己家。这个家气压太低,闷得人喘不过气。在他眼中,父亲邹明孚是个老官僚,尽管参加国民党早,资格老,可官职却不大,仅是上海市党部的新闻检查所所长。这个新成立的机构由党、政、军三方派员组成,每天上海大大小小一百多家报刊付印出版,都得经过他签字,才能入印刷厂排印。报纸上经常开的大天窗,就是他的杰作。平日里,老头子一本正经套一身中山装,领口的风纪扣永远扣得死死的,左胸衣袋上别一枚青天白日党徽。他学西洋人,留八字胡,每天最在乎的是用发胶把胡须捋的纹丝不乱。邹士夔的家庭很奇怪,他叫“妈妈”的女人,不是亲生母亲。这女人常年瘫痪在床,瘦的只剩一副骨架。由于不见日照,她皮肤煞白,如婴儿一般细嫩、透明,吹弹可破,皮下青筋一根根清晰可数。据说,邹明孚娶的就是个瘫子,所以也没生养出一儿半女。在当时像邹明孚这样身份的官宦娶三妻四妾很平常,可老头子始终没纳妾,可能是慑于河东狮吼的淫威。时间久了,连妻子都觉得对不起邹家列祖列宗,背不住街坊四邻流言蜚语,老婆不得已给他在苏北老家典了一个妻,生下孩子立马就把典妻赶回乡下。这个留下的孩子就是邹士夔,所以他自幼生活在一个扭曲的环境中,他叫亲娘的不是他亲生母亲,而亲生母亲在这个家没名分没立足之地,大家都忌讳提起她的名字。    邹士夔在沪江大学一直挨到天擦黑,才骑车回家。一路上,这个远东最大的城市华灯初上,霓虹闪耀,摩天大楼里灯火通明,街上车水马龙,繁花似锦。可在花团锦簇当中,总夹杂着不入调的。与苏州河南岸高楼大厦形成对比的是,河北岸“一。二八”事变被炮弹炸毁的废墟上,无家可归的人用竹板、篾席搭起“滚地笼”,乌压压一片,让周围灯火一衬托,像上海的大地塌下去伸手不见五指的一大块深渊。    民国二十年(1931年),天似乎被捅了个窟窿,江淮大地遭遇百年罕见特大水灾,灾区涉及湖北、安徽等8个省区,其受灾总人口计五千多万,有40多万人死亡,是有记录以来死亡人数最多的一次。对这次灾害,时人谓:“洪水横流,弥溢平原,化为巨浸,死亡流离之惨触目惊心”。灾民家园被毁,田地被淹,生计无着,只能背井离乡,外出乞讨。上海也涌进来数十万难民,他们衣衫褴褛,蜷缩在街头夹巷,干涸的眼睛里盛满饥饿,张开一只只手掌乞讨施舍。光屁股的小孩满地跑,追逐衣着光鲜的红男绿女,求爹爹告奶奶,乞求一文钱。邹士夔家门口的夹弄里,就来了一户苏北难民。初开始在过街楼下栖身,几张旧报纸铺上破棉絮,一家老小五口人以天当被,以地当床,过起风餐露宿的生活。周围邻居仁义,没人赶他们走,还时不时周济他们一些吃食。这一家人父亲拾荒(收垃圾),母亲替人家洗洗涮涮,三个小把戏(苏北话,孩子)成天混在街上乞讨。渐渐地,今天捡来一块油毡,明天拿到一片竹席,他们竟然在夹弄口搭起一个窝棚,让人不由感叹生命的顽强。    邹士夔每次回家,都要经过夹弄口的窝棚。三个小把戏也不怵他,围在自行车前后伸手要吃的。为了这,邹士夔每次回家,都会先备好一个馒头或者半块大饼,好舍给孩子们。然后,看着他们欢呼雀跃离去的身影,他心里竟比吃了蜜糖还甜。    今天邹士夔快到家,跨下车就被一双手揪住。他以为是小把戏们,回头一看,却是自己亲身母亲。    “夔儿啊,是我。你身边有钱吗?”母亲问,径自动手翻他口袋。    自从家乡发大水,母亲已不止一次来上海求助。邹明孚背着老婆私下接济过几次,还接纳邹士夔同母异父的妹妹小凤,留她在家里做丫头。来的次数多了,母亲实在不好意思继续找邹明孚,于是躲在门口拦邹士夔。其实,邹士夔口袋里也没什么钱,家中床上瘫着的老太婆管钱,手指缝严密,漏不出几个铜板到他手上。这一次,邹士夔刚从赵正轩手里结到印传单的钱,又被母亲搜走。    “这是我给朋友印东西收的钱,要交给印刷所结账呢。”邹士夔说。    “你在大户人家,总比咱们有办法。这点钱对你不算什么,公子哥吃顿西餐就花了,对咱们可是能活命的宝。”    面对自己亲生母亲,邹士夔还能抱怨什么,只能问:“见过小凤了没?”    “见过了。我也不敢进你家门,隔着门缝看到小凤。这丫头没良心,一个子儿都搜不出,只递给咱一屉馒头。”    邹士夔看见母亲怀里抱一个包袱,里面裹的想必是舍不得吃的馒头。    “你今晚住哪儿?要不我领你进门,你在厨房将就一晚?”    “不了,我跟死鬼这就去坐船,家里你几个兄弟还眼巴巴等着我拿钱回去,他们没你好命,土里刨食的货,苦啊!”母亲把手伸进自己口袋,掂量刚掏到的钱,“幸亏你有些钱,要不家里真饿死人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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