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队长冷笑一声，这两人出现得正好，都是见到过邹士夔的特务。他双手用力抽出两把撸子，手指一弹打开机头保险，右手一把枪顶在白玉霞脑门上扣动扳机。只见白玉霞一脸吃惊的表情，头顶天灵盖碎成两瓣，白花花脑浆与鲜血飞溅出来，撒了一地。与此同时，龚队长左手的枪也喷出火焰，一连串子弹如雨泼一般，直奔洋车脚力而去，伪装成洋车脚力的特务一声没吭，歪倒在地，胸口被打成漏勺，血喷涌而出。 　　 听见枪声，轿车里的司机急忙趴倒。沈栋为躲子弹，急转身一下子扑进轿车后车厢内。小人书摊贩枪已握在手心，想打开保险栓，手抖却没如愿。只一抖的功夫已经来不及，龚队长右手的枪又响了，子弹钻入小贩胸膛，强劲的力道把他推一个趔趄，仰面翻倒在墙根。 　　 龚队长冷静地走到他面前，又一枪打在太阳穴上，他脑袋就像一枚砸烂的柿子，必死无疑。 　　 警察不用再藏，如马蜂一般成群结队，从四面八方蜂拥出来。枪声大作，路人纷纷躲避。龚队长边打边跑，将敌人从咖啡馆引开。他枪法准，不一会儿就撂倒了几个端长枪的警察。围拢过来的其他警察竟然被震慑住，怕他手上百发百中的手枪，都畏缩不前，不敢轻举妄动。 　　 沈栋躲在汽车里抱头，见大队警察竟然对付不了一个红队头目，心中不免暗暗佩服。子弹横飞，轿车引擎盖上被啄了三五颗弹孔。沈栋心里着急，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先不说造成社会影响多坏，恐怕目标也有逃脱的可能。 　　 “撞上去！”沈栋对司机吼道。 　　 轿车一直没熄火，可司机畏惧：“咱这不是防弹车，枪弹无眼，伤着您……” 　　 没等他说完，沈栋举起枪顶在他后脑勺上，说：“要么撞上去，要么让你即刻见阎王！” 　　 司机无奈，横下心狠踹一脚油门，轿车如脱缰的野马，直接窜上马路沿，撞向目标。龚队长猝不及防，幸亏身手敏捷，就地一滚，躲开轿车，不过撸子甩到一边去了。轿车撞在墙上停住，引擎冒烟。沈栋推开车门，跳下来指挥特务扑向对手。龚队长刚刚爬起来，就被数支黑洞洞的手枪顶住，不得已束手就擒。 　　 邹士夔连滚带爬往外逃，撞到一名巡捕，被踢一脚。趁乱他跑出包围圈，这才回过头看。包围圈里一片混乱，估计龚队长凶多吉少，情急之下他不禁大喊“快跑——！” 　　 一行热泪洒落脸颊。 　　 中日对峙的形势越来越严峻，南京汤山军人俱乐部的会议也越来越多，蒋委员长隔三差五要在这里召集党政军最高级别会议。因此，廖雅静她们服务生也非常忙碌。 　　 廖雅静似乎怕去为这样的最高级别会议服务，或者推说生病，或者请别人代替，实在推脱不过，才勉强过去。跟她要好的小姐妹都知道，黄劲松每次散会之后，要找廖雅静，也不说话，只是塞给她一封封信。 　　 “黄先生，你已经交给我十多封信。你的信写得太热火，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廖雅静推却不收。 　　 黄劲松硬塞在她手里，说：“雅静，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我写信只是为了抒发心里压不住的感情，并没想要打扰你，如果让你不高兴，就把信丢了吧。” 　　 廖雅静既害羞又兴奋，像初恋的姑娘一般：“不要这么讲，先生的信文辞隽永，让我读了还想读。可是先生的感情让我心里像怀着一只小兔子，我与先生年龄相差太大，况且我父母也不会同意我做小。” 　　 黄劲松一摆手说：“什么做大做小，现在是民国，难道知识女性还受封建礼教的束缚？雅静，我待你是真心的，年龄不是问题，为你我可以抛家别子，我可以放弃荣华富贵，我们一起去私奔吧。难道你对我一点感觉也没有吗？” 　　 “我一直很仰慕先生，但是我没有勇气去私奔。”廖雅静低垂着头，难为情极了。 　　 “雅静，爱情是神圣的，也是光明正大的，让我们手牵手，一起面对世俗的非议，做两个主宰自己感情与命运的勇者。”黄劲松借机握住她的手。 　　 廖雅静抽出手，一抹红晕飞上脸颊，说：“先生，我实际不太了解你。” 　　 “正好有个机会让你了解我，上海一个书商出版我的旧作《花随人圣庵摭忆》，想请我与夫人出席一个文艺沙龙。” 　　 “那你跟你的小脚老婆一起去呗。”廖雅静有点醋意。 　　 “在我精神里，你才配得上做我夫人。” 　　 在从南京到上海的火车上，黄劲松携廖雅静出现在豪华的餐车里。刚入座，竟有人喊黄劲松的名字。黄劲松一回头，看见斜后方有一个矮胖的人正向他招手。 　　 “黄劲松君！” 　　 “须磨君！”此人正是日本驻南京总领事须磨弥吉郎。他与黄劲松是早稻田大学的同学。 　　 “一别经年，没想到在此地碰到黄君，快过来一起坐，我们共饮几杯叙叙旧。”须磨热情邀请黄劲松过去与他同桌。 　　 黄劲松冷淡地回应：“你我各为其主，不便同桌。” 　　 “你我过去曾经同桌，现在再次同桌有何不可？” 　　 “过去我们是学生，所以同学同桌。现在你携大炮刺刀，对我祖国虎视眈眈，怎么可以让我与侵略者同桌？”黄劲松严词拒绝。 　　 “黄君这么说就伤感情了。”须磨满露愠色。 　　 “你们杀我同胞，夺我国土，早就恩断义绝。” 　　 黄劲松抛下目瞪口呆的须磨，拉起廖雅静走出餐车。 　　 “先生拒绝得好！我没有看错人。”廖雅静一边走，一边夸奖。 　　 黄劲松握住廖雅静的手，说：“为了你，为了留在东北受苦受难的同胞，我绝不跟日本人同桌吃饭。” 　　 廖雅静垂下头，两颊绯红，但这次没有要抽出手来，轻声说：“先生的骨气与人品我信得过！” 　　 黄劲松贴近廖雅静耳边说：“我绝不负你，就像我绝不负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