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公子也不是吃素的,老爷是警备司令部军械处处长,与杨司令是把兄弟。查清你的底细很容易,如果发现你胡说八道,小心撕烂你的嘴!”书僮也帮腔说。 “不能就这么便宜他们。”卢公子还是不甘心,“派些人手盯住他们,别让跑了。三天之后,我还会来要剑瑛姑娘。” 卢公子走后,剑瑛靠近严启生,用一种崇拜的眼神看着他,轻声说:“今天多亏你解围,要不我真的活不成。真是人不可貌相,我以前小瞧你了。你真的认识杜月笙?” 严启生苦笑,回答:“我哪认识这个大亨!只不过一时情急,胡编出来吓唬人的。” 剑瑛的眼神重新陷入绝望,焦灼地说:“那怎么办啊?只有三天时间,到时候我还是逃不出这个恶魔的手掌心。” “天无绝人之路,先把眼前对付过去,总归有办法解决。” 严启生明白自己说的安慰话没一点作用,瞧着剑瑛愁肠百结的苦恼样子,一阵心颤掠过,像被火燎了一般,说不出的痛楚。 晚上回到住所,剑瑛、区祖望与严启生聚在严经理房间,一个个眉头紧锁,愁容满面。 “没有金刚钻,揽什么瓷器活?”区祖望埋怨严启生。 “他也是好心,别怪他。”剑瑛替严启生说话,“要不是他拦下来,我今天只怕已经撞墙而死了。” “我们跑吧?既然斗不过,只能远走他乡,避开卢瘟神。”严启生提议。 “跑,怎么跑?”区祖望反问,“楼下警备司令部的丘八把房子围得水泄不通,根本逃不出去。” 严经理也不赞成:“剑瑛一跑,剧团失去了台柱,还怎么演戏?好不容易争取来的登台机会,这么丧失了,可惜。” 严启生急了,争辩道:“现在还想着演出?剑瑛性命重要,还是演出重要?严经理,你太不近人情。” “剑瑛与演出都重要!”严经理回答,“咱们是革命战士,战士能轻易丢掉自己的阵地吗?” “我是没辙了,你们说怎么办?”严启生丧气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屋子里陷入一片沉默之中,剑瑛紧咬嘴唇,咬得沁出血珠子,两眼通红,憋得一脸委屈。 “都哭丧着脸干嘛!”严经理打破沉默,给大家鼓气,“剧团从成立到现在,经过多少大风大浪,我们都扛过去了。这回,我相信也会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 “以前大多是流氓捣乱,这回可不同,是丘八。有道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他们既不遵守法律,又不讲江湖道义,咱们没法跟他们说理。”剑瑛说。 “这事要解决,说不难也不难。”区祖望接过话头,“找到龚队长,让尖锋解决了这个卢公子,不就行了。” “这样更麻烦!”严启生不同意,“今天发生的事闹得太大,张善琨与黄三胖都知道。如果尖锋出手,他们与捕房必然将两者联系起来,这样咱们就暴露了。” 严经理频频点头:“启生说的在理。剧团是党在文艺战线的一级组织,身份隐秘,如果暴露了,今后就没法开展工作。” “既然咱们是组织的人,能不能背靠组织,由上级调动关系,解决这个问题?”区祖望说。 剑瑛眼巴巴地望着严经理,心中着急,豆大的泪珠扑簌簌滚落下来。 “我害怕,不想再见到什么卢公子……”她呜咽着。 区祖望将她揽进怀里,安慰道:“别急,咱们不是都在为你想办法么。” “我听说,这个卢公子欺男霸女不是一天两天,人送绰号夜夜新郎。他父亲是杨虎的亲信,权势熏天,在上海滩一手遮天。要打通他的关节,难啊!”严经理摇头说。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区祖望插嘴。 “听说杨虎与杜月笙是认了把兄弟的,只要动用关系说动杜月笙,就打通了杨虎的关节……”严启生表示。 “别说傻话!”区祖望打断说,“你不知道,杜月笙与共产党不共戴天,我怕组织没有关系通到他那里。” “启生来得晚,很多情况不知道,你别怪他。”严经理对区祖望说,“要让杜月笙出面帮咱们,没可能。不过,可以通过军队或南京政府方面的内线,让他们出面运作,阻止卢公子得逞。” “我怕时间来不及,只有三天时间呐。”严启生说。 “呸!”区祖望骂道,“你这个乌鸦嘴,在这个时候不能说点有用的吗?老是泼凉水。” “剑瑛,别急。你是组织的人,要相信组织的力量,咱们一定能让你化险为夷。”严经理走到剑瑛身边,轻轻拍她的肩头,“明天一大早,我就跟上级联络,你们一切照常,演出照旧,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相信组织一定不会不管咱们!” 第二天一大早,严经理就出门了。等他走了没多久,卢公子的书僮带着几名仆人来登门。他们每人手上捧着大礼盒,鱼贯而入。 放下礼盒,书僮开腔:“咱公子吩咐,这是给剑瑛小姐下的聘礼。小姑娘有福啦,咱公子想纳她做二姨太。” 然后他手一挥,第一个仆人捧上各色绫罗绸缎,第二个仆人献上四京果(即龙眼干、荔枝干、合桃干和连壳花生,以祝福子孙兴旺,亦含圆满多福,生生不息之意)四色糖(即冰糖、桔饼、冬瓜糖和金茦,表示象甜密到老的意思),第三名仆人捧出项链耳环、戒指手镯等赤金首饰。最后,书僮拿出一个小盒子,翻开盒盖,露出一柄崭新的银梳子。 “一梳梳到底,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书僮口中念念有辞,“收了咱家的梳子,就是答应与咱家公子结发。” 区祖望双手握紧拳头,手臂上青筋凸爆,咬牙切齿,竭力控制住胸中怒火。 “不要脸,咱们不稀罕你家公子的礼物,赶紧拿走。”严启生骂道。 “你们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咱家公子看上剑瑛,是她福分。一个戏子,能嫁入咱们这样的高门大户,知足吧。” 书僮身后,虎视眈眈瞪着牛眼的丘八,手握“烧火棍”,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