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伯伯，外面传开了，吴秘书竟惨遭毒手。”邹士夔将手中报纸摊开给傅醒华看，“他们已经动到您身边人，我担心下一步会对您不利。” 　　 “吴秘书只是一文职人员，手无寸铁，而且还不是，真是丧心病狂！”傅醒华神色哀切，“不用为我担心，老朽自从投身革命，早将生死置之度外。” 　　 “这么说，报纸上说的没错，真是干的？” 　　 “那还有假？除了，谁还有胆子杀政府干部？” 　　 傅醒华言之灼灼，让邹士夔不得不相信。 　　 “贤侄，你亲眼看到了，不除，国家能安宁么？”傅醒华气得发抖，“你来的正好，我想问你一件事，这么些日子你跟姚长庚关系处得怎样？” 　　 “我俩处得不错，我正要跟你汇报他的行踪。” 　　 “我有一个想法，想让你尽快加入！” 　　 邹士夔装作吃惊：“傅伯伯，您忘啦，我是堂堂正正的。怎么可以叛党投敌？” 　　 “这我没忘。太狡猾，堡垒从外面攻，是攻不破的。只有从内部瓦解，才能彻底铲除。而我想让你成为一枚潜入内部肌体的病毒细胞，从内部感染、发炎、腐蚀，最后蛀空、打垮他们！” 　　 “傅伯伯，恕小侄无礼，您未免太异想天开。” 　　 “异想天开？贤侄，你有所不知。我这么多年研究，得出一个结论：对外部的敌人，是一把斗争的好手。可对自己同志，党内斗争也是残酷无情，毫不逊色。这就给了我们打垮他们的可乘之机。记得当年与你一块儿被捕的那帮吗？” 　　 提到跟他一块儿被捕的冯剑白等人，邹士夔顿时精神一振，他曾答应剑瑛，要帮她追查出卖她哥的凶手。 　　 “我记得躲在冯剑白家里，汪勇毅抓捕，没曾想搂草打兔子，连带我一块儿逮住了。” 　　 “你想知道是谁出卖他们的吗？”傅醒华神秘地贴近邹士夔耳朵。 　　 “谁？”邹士夔侧耳倾听。 　　 “我也不知道！”傅醒华耳语，“当时汪勇毅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里一个神秘人告密说有一帮在东方饭店开会。于是他带人过去抓捕，好家伙，这网打着大鱼了，好多大鱼。” 　　 “不知道是谁告密？”邹士夔追问。眼看就要揭晓谜底，他不甘心被这只老狐狸糊弄过去。 　　 “可惜，真不知道谁告密。事后，我跟汪勇毅合计，极有可能是内讧，借我们的手除掉政敌。” 　　 这个推断太惊骇了，让邹士夔不敢相信，他第一个念头就是傅醒华栽赃陷害泼污水。 　　 “匪夷所思！”邹士夔嘟囔。 　　 “是呀，匪夷所思。可见只有才能打垮。”傅醒华说，“这事让我灵光一闪，何不向内部植入病毒细胞呢！而你就是被我选中，实现细胞战术的人。” 　　 邹士夔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醒过来，又卷入一条毒计当中。他不得不佩服傅醒华，这条计真的狠毒！ 　　 “我行吗？” 　　 “我看行！我不仅要让你打入内部，还要着力培养你，把你扶上的官位。咱们里应外合，我可以为你扫平仕途上的障碍，让你有机会爬上高位，接触更上层的。这样，随着你步步高升，的组织就会一层层沦陷。这不是一个很奇妙的构思吗？”傅醒华双眼发出光彩。 　　 “可是，我只是个没经验的学生，当不了大官，恐怕辜负您抬举。” 　　 “不要妄自菲薄。学生怎么啦，的许多领袖大字不识一斗，照样当大官。譬如刚枪毙不久的，是个卖苦力的，比你差远了。就看重他的身份，把蝼蚁抬起来坐上金銮殿。 　　 邹士夔越听越心惊，说：“傅伯伯，您对太了解了，刚才一瞬间我都恍惚了，您不会是那边的人吧？” 　　 傅醒华开心地笑了：“傻小子，不把研究透了，怎么对付他们？自古穷棒子造反，成事的有几个？别看那一套挺能蛊惑人心，他们折腾不了多久，才是正道！你是根红苗正的后代，派你去我放心。” 　　 “可我不知道上哪儿去找他们呀” 　　 “你眼面前现成就有一个。” 　　 邹士夔晓得他指的是姚长庚：“我巴结他这么些日子，也没见他有拉我入伙的意思。” 　　 傅醒华拍拍邹士夔肩膀：“心急吃不了热包子，慢慢来，说不定人家正在暗中考察你呢。” 　　 “那要等到啥时候？” 　　 “我看快了，这么些日子你们处下来，火候应该到了。” 　　 正说话间，市长吴铁城推门进来，他身后跟着汪勇毅。吴市长一把握住傅醒华双手，说：“傅老，我刚听说吴秘书遇害的事，平日你们俩情同父子，感情深厚，请务必节哀顺变！” 　　 傅醒华听到“情同父子”这词，顿时泪眼婆娑，哀伤地回答：“是冲我来的，小吴不过是替罪羊。可怜他年纪轻轻，惨遭毒手，想起来我就心如刀割，内疚啊！” 　　 傅醒华说得情真意切，让邹士夔不禁也感动了。可他眼睛余光瞥见汪勇毅躲在角落里，嘴角上竟然浮现出一丝冷笑。 　　 “我已经责成后勤部门，厚葬吴秘书，并从厚抚恤家属。”吴市长说，“傅老，您要保重身体，党国离不开您，上海离不开您！” 　　 “谢铁老（内一般称吴铁城为铁老）关怀！我没事，吓不倒我。” 　　 “见您一切无恙，我就放心了。后面还有个会等着，我先走。”场面上的功夫做足之后，吴市长借故离开。 　　 “他信了？”关上门之后，傅醒华问汪勇毅。 　　 “只能信，还能咋滴！”汪勇毅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