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过分哎,人家明明也是东京土著来的。” 这次的沉默间隔只有五秒左右,头盔下便传出了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声调仿佛也提高了少许的卖萌台词。 Wings的两位稳如泰山,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老任这边则是明显吓得打了个哆嗦,可能脸上油彩的防御力还不太足够。 “怎么?不信?” 看到三人里有两人无动于衷,东京土著少女仿佛有些不忿,抬手就摸出了一张身份证件。 面对空中高举的不知道什么“纸片”,在场唯一男性的第一反应却是收敛眼神。 没办法,对面这位少女虽然并不承认自己是“葵加玲”,但她的衣着风格分明就是参照着著名好人漫画家桂老师名作《DNA²》来的。 上半身气柱盔甲造型勉强正常,可几乎从腹部开始就就直接换成了高度贴合的弹力紧身。 换句话说,她刚才在咖啡厅结账的时候,卡就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的,现在自然也同样如此。 明明从外表看根本就没有装钱包的地方,除非是大腿外侧的枪套那里…… 总之无论老任穿越前后,他对女性服饰都缺乏最基本的了解。 而且如果现在他敢不管不顾地拼命打量对方的话,天道霞不好说,水泽翼绝对会直接把他扭送到保安部门里去。 于是老任继续言行举止加眼神君子化,倒是刚刚被他腹诽的水泽翼侧转身子,把气柱少女出示的证件——仔细看看居然还有塑封——接了回来。 “天野爱?2077?” “是啊,你们这个时代现在已经不流行赛博朋克了吗?”头盔下继续维持着萌化声线。 不好意思,即使是我穿越后,体感上已经经历了好几个时间线,但就是没有赛博朋克的那种。 老任在心底默默地吐槽着。 水泽翼接手的CASE,即使是天道霞也不会轻易干涉,他这边当然也不会多嘴。 于是高马尾少女动动手指,把证件又递了回去,接下来的询问颇为直接了当,“你那半吊子的注射枪里面,装着的是什么?为什么要选择神崎为目标?” “现在承认找错人还来得及吗?”头盔向肩膀的一侧略歪,大概是从动作上加深卖萌效果罢,但水泽翼明显不为所动的情况下,天降少女只得以萌音继续,“我是一名2077年随处可见的基因调制员……” 果然,又是这种表面与记忆吻合的似是而非。 头盔少女开始陈述的同时,穿越者·油彩蒙面演歌手这边也进入了记忆对比模式。 其实从“葵加玲”甚至更早时候起,有关于《DNA²》的记忆便已经在他脑海中“完整”激活。 但并没有什么卯月。 他自诩既不是花花公子也不是厌女症患者,虽然有时候被女性碰触到就会变成老虎,但那只是很正常的过敏反应,完全跟那漫画的主人公扯不上关系。 “……我也不想被分配到奇怪的任务啊,按说桃生纯……” “对不起,我叫摘突诘谢谢。” 气柱少女的陈述停顿了一下,大概是那一瞬间没想好应该继续坦白交代还是顺势吐槽。 天道霞又朝着卸妆工具那边伸出了手,于是老任只好举手表示不再捣乱认真聆听。 “人口爆炸是很可怕的事情,地球已经不堪重负,像他那种生了一百个子女的家伙,必须处以极刑!” 没有了老任捣乱,天降少女很快便进入了慷慨激昂的状态。 她的陈述继续贴近漫画设定,比如某个桃生是在死后才发现是一百个子女的亲生父亲,为了阻止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只能进行时空穿越回到过去之类。 “城户光政不才更应该被处罚的吗?!”老任表示严正抗议。 “另外九十八个女人是谁?”天道霞的关注点却明显有些歪。 “喂!霞!!都说了我跟这个家伙根本就没什么!!!”水泽,你这突然脸红不是标准的欲盖弥彰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厌恶轻小说的钢铁直男更加厌恶流于表面的烂俗桥段,他觉得对面的水泽肯定又在无条件配合天道在尬演,明明平时一看到自己脸就黑的跟锅底一样…… “城户光政是谁?至少我的任务名单上没有这个人。”气柱少女的声音略微有些疑惑。 有就奇怪了。 而且就你这实力,就算冲过去也顶多是给某那位最接近神的男人增加一条(竹)剑下亡魂罢了。 老任暗中腹诽道,反正他对这位女士讲述的内容一丝一毫都不相信。 串场到《电影少女》就算解决合理性问题了? 综“桂”世界很了不起吗? 总之,听不懂梗的“天野爱”也恰到好处地打断了wings二人组的搞怪,接下来的陈述依然紧贴DNA漫画,但老任已经不打算再认真分析下去了。 理由很简单,就连保姆车也已经明显处于减速状态。 他那蛮大的更衣室马上就要到了。 准确地说,是wings的演唱会现场已经近在眼前。 老任的座位跟天道霞一样背对车头,所以他只是根据两侧熟悉的街景来反推的位置。 而坐在他对面的气柱少女,则能亲眼从车窗外看到逐渐接近的巨蛋建筑。 对,既非武道馆,也不是西武巨蛋。 是不是东京巨蛋老实说也蛮存疑的。 虽然已经开过数场LIVE,wings更多的却是以“业主”,而并非演出歌手的身份在在这里活跃,连带着老任再次无法对照记忆得出正确结论。 哪怕接下来的三小时之后,他要面对的是一场货真价实的战斗, 也一样。 …… …… “这家伙还真的是你们后勤团队的成员?” 保姆车径直开过安检关卡,直接在巨蛋侧面的员工入口停稳。 四人陆续下车落地之后,老任由于位置关系走在前面带路,大家三拐两拐便来到了某间的确可以称之为大的更衣(化妆)室门前。 门口标牌上大大的“神崎”两个汉字可能略微刺激到了“天野爱”,气柱少女直接就冲着天道霞询问起来。 通过方才的一系列接触,她已经看出了这位大小姐才是真正的“话事人”,同样的问题在水泽翼那边会得到正确但无用的回答,问老任则只能收获莫名其妙。 但这次,某种意义上霞姐也让她失望了—— “他可不是后勤,wings的正式成员,是三个人。” 哈? 就……就他那鬼哭狼嚎?! 当时在咖啡屋门口拿枪怼人的小姐姐未尝没有暴力制止某人飙歌的心思在,直到这个诡异答案劈头盖脸砸过来之前,她还一直当老任是暖场的杂技演员,或者搞笑艺人。 “所以你们其实是个落语世家?”爱子提问。 “不是。”霞姐回答。 “视觉系乐队,他是贝斯手?”爱子继续一脸严肃追问。 “他不跳街舞。”霞姐同样一本正经回答。 “那就奇怪了。” “是吧。” 你俩配合还挺默契是吧?! 两个人在黑自己,另外一个在鼓掌捧场,老任能做的当然只有开门迎客了。 更衣室足够大,座椅自然也足够多,这一次wings总算坐到了一起,不过三方位置之间依旧留着足够的警戒距离。 至少按常人标准是这样没错。 “诚意。”全体落座,合伙霸凌暂时终止之后,身为房间的主人,老任轻咳一声,示意大家可以谈正事了,“之前的寒暄就算了,这位天野爱小姐,假设你真的是为了完成任务超越时空而来,那为了大家不至于对立,你总要先拿出一点诚意吧?” “噌~” 羽扇第三度(或者更多次)登场的音效。 “这个真的不必了!” 老任果断制止。 “好罢……”气柱盔甲斗篷人委委屈屈地收起了折扇,不情不愿地抬起了右手,别别扭扭地伸向了肩部,磨磨蹭蹭地按下了开关。 轻微的气体释放声。 在某人满脸油彩都写着“真的是气泡柱啊”的夸张扭曲表情之下,“天野爱”的头盔开始向后折叠,瘫软下去,露出一张半短发的精致面容。 没有任何辫饰。 单纯从相貌来看,足以同wings这种国民偶像不分轩轾。 水泽翼刚刚从书包中抽搐,随手把玩的话筒终于“折叠”成了普通式样。 天道霞则是滑动着手机屏幕,向在场所有人出示了“查无此人”四个大字。 汉字。 不是“行方不明”就好。 “怎样?”随手拨动了一下略折的头盔,像是为了演示这东西放气之后有多柔软一般,资料不明少女的目光照例正对天道霞方向,“理论上我还有三十多年才出生嘞。” “连偷渡的嫌疑都还没洗清谢谢。”回答她的是水泽翼,马尾略微跳动了一下,这个细节明显是放松了对自己身体控制的标志。 “可我是个孤儿,如果能有准确家谱的话,你们现在也看不到我了。”少女的语气依旧轻快,甚至又带上了一两分调皮。 严肃脸的翼酱偏偏吃不消这个话题背后的沉重,几乎是瞬间就把求援的目光投到了老任这边。 “所以说另外九十八个女人是谁?”天道霞摆了个拍案而起的姿势。 “你能不能别趁机借题发挥?”罪魁祸首继续面容扭曲着狂翻白眼。 “九十七个?” “根据穿越戏惯例,明显会增加到一百零一吧?” “呵呵呵,你到底还是招认了。” “我这是不想拖到开演前还在讨论这个根本就不存在的问题。” 斗篷少女突然有了种再把头盔戴上的冲动。 因为她发现对面的两人虽然明明在那边和颜悦色轻声细语,但他们身体周围的空气都开始扭曲波动起来了。 不过这似乎只是错觉而已,因为下一秒油彩歌手就重新转到了她这边,声线和煦得跟结账时的咖啡屋老板一般,“这么说,你是打算自己亲自确定我不是花花公子后,再决定是否返回自己的时代咯。” “能这样当然最好,虽然任务实际上并没有完成。”少女又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带螺旋桨的小型飞行物,令其飘在空中嗡嗡着。 Wings和老任之间并没有交换眼色,也没有跟野比海皇的同学们盯着二十二世纪道具时一样惊讶不已。 水泽翼似乎打算开口说点什么,大概是警告或者善意提醒罢。不过她在察觉到另外两人完全没有阻止的意思之后,似乎也跟着选择了放弃。 然后很快她就知道为啥另外两人会选择沉默了。 咚咚咚。 化妆室的房门明明是敞开着的——屋内空间足够,四人并没有谈什么特别需要保密的问题,所以反倒出于避嫌需要开着门——但却从走廊传来了清脆的敲门声。 接下来并不等房主老任给出回应,一道比天道霞还要峰峦叠嶂的身影便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疾驰了进来。 “不是让你们去抓人最后走一遍流程的吗,怎么还呆在这里连妆都没卸?天道霞你不要总是假公济私偷吃好不好?” 红色OL装,一步裙,普通人完全驾驭不住的俗艳搭配放在来人身上毫无违和,盘起的长发下先是一副醒目的黑框眼镜,然后才是笔挺的鼻翼和自然色唇彩。 贝齿微张,如果没有那一连串狂轰滥炸的话,应该算得上是个极出众的大美人来着。 “……怎么增殖了?远看还以为这家伙女装……” 毫无预兆地,“天野爱”发现自己肩膀上赫然多了一只手。 甚至比鞋跟击地声还要来的快些。 “新来的就不要偷懒,都给我动起来!赶紧赶紧!!GOGOGO!!!” 穿越时空的少女头朝着肩膀方向转到一半,眼角余光便瞥到wings的两人简直像鲤鱼打挺一般从各自座位上蹦了起来。 然后这两位以几乎相同的姿态各自抓起书包,三步并作两步地朝着门口方向冲了过去。 而某个从她掏枪起便一直懒懒散散游刃有余的家伙,更是以光速蹿到最近的化妆镜对面,拎起两罐卸妆喷雾就哗哗往脸上怼。 来的这是经纪人? 还是公司老板? 还是…… “呀——啊——” 还来不及深思熟虑下去,少女便赫然发现自己肩膀上那只手换了位置,一路下滑并且弯向胸椎正中位置。 “没垫……但也不如翼。”继续缓慢下探,“这款式搭配倒是挺新鲜,赛博风?” 女色狼啊! 根本听不清楚来人在嘟哝什么,就已经被袭击了个彻底。 “叫唤什么?都来这里了怎么还装得跟第一次一样?”声音似乎换了个方位。 少女还来不及惊呼,便被抢先堵住了话头。 结果还是两脸卸妆液的老任远远地仗义执言了一把,“弦姐,这里可是正规场所。” “谢谢……啊不对!”少女转头怒视,“你才是街头援交的呢!” 我明明没说,你接的这么内行干啥? “少啰嗦,演唱会之后再收拾你。” 高跟鞋音又果断地哒哒哒地远去了,完全不知道这人到底为啥冒出来这一圈。 不过她说的也对,天野爱葵加玲什么的没啥可着急的。 还是今晚的演唱会……更加重要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