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菲菲暗想，葛青是不是看到她和那个“老韩”接头的一幕了，所以他就跟上了自己，之后又发现了这个日本特工在跟着她，因为自己是高志远的表姐他才出手救下了她呢？ 　　 葛青怎么会看到她和老韩接头、是无意碰见还是他有意在盯着自己、他要是问起来自己该怎么回答他呀？ 　　 因为白菲菲自己都不知道那个老韩是个什么人，是科长孟怀铭下午把她叫去给她布置的任务，让她在下午六点到汉花园街那里的“顺意斋糕点店”门口去和一个三十来岁、身高一米八十左右、身材魁梧、穿藏青色棉袍、外罩古铜色马褂、戴黑呢子礼帽的男子接头。 　　 接头暗号是她问那个男子：“先生，去政公所怎么走？” 　　 那男子回答：“我不是本地人，小姐贵姓？” 　　 她再问：“我姓查，先生您贵姓？” 　　 男子再回答：“我姓韩，你叫我老韩就好。” 　　 孟怀铭科长对她说：“这番问答一个字都不能说错，只要对方回答的对不上，你掉头就走回来就可以了。 　　 如果对的上，你就把这五百块钱交给他，从他手里拿回一份名单来，马上赶回科里把名单交给我。“ 　　 对于为什么派她去、是什么名单，白菲菲不能问，更不能表示她不想去让别人吧。 　　 对领导的命令坚决执行、不该问的绝对不问，这是调查处的规章和纪律严格规定的要求，是特工人员必须遵循的行为规范，如有违犯会被严厉处罚，在加入调查处时徐恩曾处长带着宣过誓的，白菲菲丝毫不敢违背。 　　 她按照规定时间一个人到了顺意斋糕点店附近，顺利地与老韩接上头拿到了那份名单，只不过老韩在把名单交给她之前嫌给的钱有点儿少了，往出拿名单时不太痛快，看意思想多要点儿钱。 　　 白菲菲可不惯着他，孟怀铭就给她拿了五百块，也没有交代她跟对方有砍价还价这个环节，大冷天儿出来跑这一趟就够闹心的了，还啰里啰嗦的，姑奶奶不伺候了。 　　 她掉头就走，让老韩等着跟她们科长讲价吧，老韩这才把名单交给了她。 　　 孟怀铭没有交待白菲菲不可以看这个名单，白菲菲就打开那张纸片看了一眼，上面用蓝色自来水笔潦草地写着五个人的名字。 　　 她没有都记住，只是对张慧敏这个名字印象比较深，因为她从高志远嘴里听过这个名字，知道她是北大的学生会主席。 　　 白菲菲意识到这个名单大概是和她去燕大所担负的任务一样，是有人查出了组织活动的领导者身份。 　　 因为近期白菲菲频繁来燕大找高志远，就是孟怀铭给她布置的一项任务。 　　 孟怀铭在布置任务时对她讲，根据可靠情报，最近共党要组织学生上街游行，你的表弟高志远在燕大读书，你经常去看顾他，这个情况我们知道。 　　 你正好利用去燕大看表弟的机会打探一下学校里面的状况，想办法把他们具体的活动流程，以及有多少人要参加之类的情况尽可能多的搞回来。 　　 所以近一个来月，白菲菲往燕大才会跑得特别勤，有时候还是科长孟怀铭让人开车陪她过来，在校门外等着她。 　　 白菲菲对孟怀铭这个科长没什么好感，这个人三十多岁高高大大，大背头每天梳得溜光水滑、衣着也很整洁，算得上仪表堂堂。 　　 他对人没什么架子，谈吐也算文雅，可是那双眼睛却很不老实，总往年轻漂亮的女下属那些地方瞄，白菲菲有时让他看得浑身都觉得不自在，她很讨厌孟怀铭那副色眯眯的下流胚相。 　　 但人家是她的顶头上司，白菲菲不敢得罪他，再说看两眼自己也不会少了什么，不正说明自己有魅力嘛。 　　 就是那个劲儿让她很厌恶，何况听别人说他已经有老婆了，是沪上什么老板的女儿，那还不老老实实规矩点儿，少打姑奶奶的歪主意。 　　 白菲菲拿着名单坐洋车回了设在北平政公所里的党务调查科办公地，把名单交给了孟怀铭。 　　 孟怀铭今天罕见的没有多跟她搭话，告诉她你可以下班了就匆匆去了会议室，里面有一群外勤行动队员在等着他去给开会。 　　 白菲菲中午回来把她在燕大看到的情况向孟怀铭做了汇报，并且把从高志远口里打听到的黄明的情况以及体貌特征跟孟怀铭说了，告诉他这个人是燕大的学生会主席，有可能是游行活动的组织领导者，再具体的情况就不知道了。 　　 孟怀铭对她反馈回来的情况像是不太满意，不过也没有责备她什么，还对她最近不辞辛劳往来于燕大和调查处两头跑的表现表扬了一番，跟她说再过一两天就不用再这么辛苦了。 　　 哪想到回了办公室凳子还没坐热，孟怀铭就让人又把她叫了过去，说是这两天事情多人手调不开了，有个事儿还得辛苦你去一趟，就派她来跟老韩接头拿名单来了。 　　 这种活儿白菲菲总共也没干过几次，只是在训练班培训时做过模拟演练，再说这北平是国民政府的地面儿，她也没有过于的谨慎小心，按照执行任务时的常规要求前后观察、做反跟踪的规避动作，拿上名单就直接坐黄包车回了调查科。 　　 本来科里在后院儿有宿舍，白菲菲自己也分到一间，可是今天科里乱哄哄的人来人往回来了不少人，她想想还是回家来住能清净点，所以就出来雇了辆黄包车回家来了。 　　 要知道会被日本人跟上，她说什么也不会多此一举。 　　 幸亏葛青出现把自己给救了，要是落到那个日本特工手里，自己住在这独门独院儿里，会发生什么，白菲菲都不敢往下想，那太吓人了。 　　 她是真想不明白，日本人跟着她想要干什么，难道是为了她从老韩手里拿来的那份名单吗？ 　　 可那份游行活动的学生名单，是和共党有关，你一个小日本儿要这个干什么，难不成你们是要帮着调查科去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