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岳明回到警察局里一直陪着葛若兰，准确的说他是跟葛若兰在警察局里面外隔着不远待了一晚上，可是一直没跟葛若兰说上话，也没同处一室，因为葛若兰不愿意见他。 　　 要说黄艾卿还真给办事儿，不然怎么人们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呐。 　　 他让人就在他的办公室里给葛若兰问了个口供，又让她自己写了个事情经过，签字画押之后就在二楼给葛若兰安排了个房间，章岳明把英英叫进来让她把房间给收拾了一下，在床上铺上新买回来被褥。 　　 收拾好之后，英英又从车里拿回来特意让章义开车拉着回了趟家取来的脸盆、拖鞋、睡衣什么的，服侍着葛若兰洗脸梳头折腾了一气。 　　 等章岳明陪着黄艾卿他们一帮人去吃饭时特意让酒楼的伙计把为葛若兰点好饭菜送过来，英英陪着葛若兰把饭吃了，又要帮她洗脚换睡衣啥的。 　　 葛若兰执意不让她再伺候自己了，只是让她去给打盆热水回来，这也是因为葛若兰自己在警察局的走廊里随意晃悠也有点儿太说不过去，好歹走廊里还留了两个警察在看着她这屋的动静呢。 　　 洗漱完了葛若兰让英英去找章义，让章义送她回去，英英说什么也不走，陪着葛若兰睡了一晚上。 　　 章岳明陪着黄艾卿等人吃喝完了也回了警察局，酒席上黄艾卿做了安排，明天一早就送葛若兰去小西关。 　　 说到小西关这里顺带说一句，老天津卫的人都知道，这是天津市红桥区西营门外的一个地名，从清末到二零零三年为止，这里是天津地区最大的监狱所在地。 　　 现在在原址上兴建了天津市人民医院，东西两侧的监狱旧址上，还可见过去的岗楼和瞭望塔。 　　 另外还要说明一下，在那个年代没有看守所一说，像葛若兰这样的持枪杀人重犯，都是直接送到小西关监狱里面关进甲等号房严加看管，等着死刑判决下来拉出去枪毙的。 　　 之所以要明天一早七点之前就送葛若兰去监狱，黄艾卿给章岳明做了解释。 　　 葛若兰杀宋川放这事儿动静闹得实在是有点儿大，不少人都在盯着看，怀什么心思的都有，早上人少不张扬，你们也能跟着去。 　　 他早晨也过来，亲自过去照应安排监狱那头儿的事儿，不会让葛若兰在里面受制。 　　 章岳明觉得这样安排挺好，反正监房是坐定了，早点晚点儿没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早点走有黄艾卿带着，自己还能跟着去看看，有什么需要打点的地方立马就办了，只要舍得花钱，还愁交不到在里面能说了算的朋友嘛，以章岳明这几年走南闯北做生意积累下的经验看来，只要肯花钱，走到哪儿都能交到朋友吃得开，这世道钱的面子最大。 　　 跟黄艾卿约定好时间，黄艾卿先回家了，章岳明和章义把车停在警察局外面的路边儿在车上对付了一宿。 　　 第二天一早六点多一点儿黄艾卿就坐着车过来了，章岳明这一宿哪能睡着觉，坐在车里瞪着眼儿等天亮，后来实在有点困了，刚微迷瞪了不大一会儿就被黄艾卿敲着车窗户把他叫醒了。 　　 黄艾卿跟章岳明说：“你去看看弟妹她们起来了没有，想吃点儿什么让丫头去给买回来赶紧吃一口，说话这就走了。” 　　 章岳明跳下车招呼黄艾卿：“艾卿兄，这事儿让你费心了，一大早儿还得过来招呼着。 　　 这么着，你看看想吃点儿什么我张罗，把弟兄们也都叫上。” 　　 黄艾卿一摆手笑道：“一看你就不是天津人，早点有嘛讲究的，点点人头儿一人来套煎饼果子就得了，你甭管了，赶紧去招呼弟妹吧。” 　　 章岳明一看黄艾卿真不是跟他客气，就告了个罪先跑进了楼里，上了二楼看在楼梯两侧歪躺在靠椅上的两个警察中的一个睁着眼，顺手从兜里掏出一块大洋塞进进他的手里，陪笑问道：“辛苦您了，劳驾问问，那屋的人起来了吗？” 　　 这个警察把袁大头抓在手里人就精神了，坐起来指了指葛若兰和英英所在的那个屋门儿说道：“你们家那个丫头已经起来了，打了两次水回去，您过去看看吧。” 　　 章岳明对他点了点头，小心地走到紧关着屋门口站住，声音不大的招呼：“英英、英英---” 　　 门一开穿戴整齐英英出现在门口，怯声问道：“先生，这就要走了么？” 　　 章岳明连忙说道：“不是不是，我过来看看你们起了没有，早上想吃点儿什么呀？” 　　 屋里响起葛若兰冷冰冰的声音：“没胃口，什么都不吃，要走就说一声，把用得上的东西带上就行了。” 　　 章岳明试探着说道：“兰兰，你还是吃点吧，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回来，谁知道---” 　　 就听葛若兰说道：“英子，你进来吧，把门关上。” 　　 英英对着一脸无趣的章岳明吐了吐舌头，退到屋里把门关上了。 　　 章岳明碰了一鼻子灰，怏怏不快地踱回到楼梯口，耷拉着脑袋默然无语。 　　 不大功夫黄艾卿走了上来，在他身后跟着两个警察，一个人手里拿着副黄铜手铐，另一个手里拎着一副黑黝黝的细铁链脚镣。 　　 章岳明看见他俩手里拿着的玩意儿眼皮直跳，皱着眉说道：“艾卿兄，你昨儿晚上可没说要给内人上大件儿，这是怎么话说的呀？” 　　 黄艾卿打了个哈哈说道：“岳明老弟，就是装装样子遮遮别人的眼，谁知道会不会有记者蹲在犄角旮旯儿里面等着照相呢。 　　 你放心啊，就是上车下车的时候给弟妹戴一会儿，这是最轻的了，不会让她受罪的。 　　 真要是上戒具，那得有四十来斤呐，呵呵---” 　　 章岳明此时心乱如麻，明知道只不过就是走个程序，但是他觉得胸口憋闷有些发痛，再想到就是把葛若兰的命能保下来，也不知道要多少年之后她才能被放出来，里面再怎么打点的好，他也免不了要遭些罪受。 　　 这都怨自己没有把事情办好，找了邓展谟这么个不靠谱的家伙，嘴上信誓旦旦答应的挺好，却迟迟没有动静。 　　 更可气的是他一拍屁股去了德意志，连句话都没往下留，事情才弄成了这样，是自己认人不明、交友不慎、所托非人呀。 　　 若兰的性子刚烈，自己怎么就没想到他会铤而走险亲自出手呢，事情弄到这一步是自己没有把事情办好，害得她对自己产生误会不信任自己了，所以她才自己去办这件事。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打听出来的宋川放的下落，还有就是昨天晚上跟黄艾卿他们吃饭时听这些人念叨，说是若兰杀宋川放用的手枪是一把很精致的小手枪，这样的枪家里可是没有，她的枪是从哪儿来的呀？------ 　　 章岳明的脑子里又乱套了，他甩了甩脑袋暂时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了，跟着黄艾卿来到葛若兰所在的房间门口。 　　 黄艾卿知道葛若兰和章岳明还别着劲儿，他也不再让章岳明说话，自己开口招呼道：“弟妹，时间差不多了，你看看能走了吗？” 　　 屋门向里拉开，葛若兰出现在门口。 　　 她换上了一身蓝色的凡士林布面的博棉袍，头发梳在脑后用深蓝色头绳系住垂在脑后，脚上穿了一双崭新的的女式系带布鞋，换上了雪白的布袜右面的臂弯里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花布皮儿小包袱，脸上不施粉黛。 　　 大概是晚上也没有睡踏实，葛若兰的脸色有些泛白，她对着黄艾卿微微欠了欠身子，平静的说道：“黄局长，我可以走了。” 　　 黄艾卿一点头说道：“那好，我们这就走，省得一会儿人多了麻烦。 　　 那这样啊弟妹，你先跟我这两个弟兄过去一下走个形式，屋里的东西让我的人和你的丫头帮你放到后院儿的车上，然后我们就动身。” 　　 葛若兰顺从地说道：“全听您的，那我先跟他们过去。” 　　 站在黄艾卿身侧的章岳明眼巴巴望着葛若兰，葛若兰回避开他的目光，跟着两个警察去黄艾卿的办公室了。 　　 章岳明稳住心神招呼屋里的英英：“英子，哪些东西都是给夫人带着的，咱们快点儿给拿到车上去。” 　　 黄艾卿又招呼过来两个警察，让他们帮着英英把打包好的物品连带着那套新买的被褥一股脑拿下楼去放到了在后院儿楼门口停着的囚车上。 　　 英英很自然的坐进了囚车里，乖巧地靠里面坐下不动了。 　　 一个警察回头看见英英在囚车里坐了下来，奇怪地问她：“小姑娘，你坐进去是嘛意思呀？ 　　 快点下来、快点下来，那不是你坐的地方。” 　　 英英很认真地对他说道：“我得陪我们小姐一块儿去呀，没个人伺候她怎么行呢。” 　　 这个警察让她给逗乐了：“我说小丫头片子，你是真不懂啊还是装糊涂，这是拉犯人的车，你怎么能坐在里边儿呢，快下来快下来。” 　　 英英可不怕他，一噘嘴说道：“你少咋呼，我们先生跟你们局长可是好朋友，小心我让他跟你们局长说，让你们局长收拾你。” 　　 这个警察掉头就走：“好，那你就在里边儿坐着吧。 　　 我管不了你，有人能管得了你，你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