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朋山家跨院儿的西厢房里灯光摇曳，不时传出沮丧的咒骂和开心得意的笑闹声。 　　 忽然之间，前院儿响起"嘭---啪---嘭---啪---"的鞭炮炸响声。 　　 紧接着，有混杂着日语的叫骂声响了起来，正在屋里赌钱的五人是史朋山的贴身副官，为首的正是那个找英英联系安装上下水管道的冯副官。 　　 听见外面的动静他们停下手来，冯副官皱了皱眉说道：“这特么的又怎么了？ 　　 走走走，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儿，别让那两个日本人瞎吆喝了，小心惊动了史长官。” 　　 几个副官推门从屋里出来到了前院儿，看见在门房的门口站着两个摇摇晃晃的日本宪兵，正在挥舞着手臂冲着紧闭着的院儿门外用日语大声叫骂着。 　　 冯副官站在月亮门儿里对另外几个人说道：“问问他们叫什么呐，喝不了就特么的少喝点儿，叫唤个几把呀，没见过过大年放炮啊。” 　　 话音未落就见院当中亮光一闪，只听“嘭---啪---”几声，两枚二踢脚和几个电光麻雷子在院子里炸响起来，两个日本宪兵躲进了门洞里，对着刚从跨院里出来到了前院儿、蹦跳着闪到一边的几个副官高声吆喝着。 　　 冯副官对两个日本宪兵哈了哈腰，焦急地问跟着他出来的几个人中一个懂日语的副官：“他们说什么呢？” 　　 那个副官说道：“日本说外面有人故意往院子里扔炮，刚才已经扔过一次了。” 　　 冯副官一瞪眼珠子说道：“妈了个巴子的，谁这么大胆子呀，出去看看。 　　 你，跟这几位爷说，没啥大不了的，让他们回屋吧。” 　　 他对着那两个日本兵点头哈腰陪着笑脸伸手示意他们进屋去，让那个懂日语的副官把他的话翻译给两个日本宪兵。 　　 日本兵骂骂咧咧地往门房里走，冯副官让另外几个副官去开开院儿门看看外面儿是怎么回事儿。 　　 在墙外等待时机的葛青听见前院儿响起炮仗的爆炸声，把事先准备好的面罩戴好遮挡住面部只把眼睛露出来，他往后退了几步蓄了下力，深吸一口气脚下发力跑到了墙边，左脚在墙上一蹬身体上纵双手堪堪搭住墙头，手腕一翻跨上墙头俯身往院里查看。 　　 后院儿的正房里灯火通明，跨院里的东西厢房里面也全亮着灯，北方的很多地区有这个讲究，三十晚上到初一早晨，只要开了灯，天不亮是不能关灯的。 　　 这时前院儿又响起了鞭炮的爆炸和冯副官等人的喝骂声，葛青看看跨院儿里无人走动，他双手一撑蹲在了墙头上，往北面迅速挪动身体来到后墙的南墙处，一探身下到南墙上，然后纵身跳进了院儿里，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他连续两个侧滚翻蹲伏到了正屋东房的窗户根儿下，同时已经拔枪在手，屏息静气倾听屋里的动静。 　　 只听屋里有个女子娇慵地说道：“朋山，前面那几个日本人好像又在吵吵，这是又这么啦？” 　　 一个声音略有些沙哑的男人没好气的说道：“那会儿就看他们喝多了，我让杨涛过去看看。” 　　 接着就听见有一个人的脚步声从东屋出来到了堂屋拉开了屋门，葛青从脚步的声音判断，出来的是个男人，因为脚步声比较沉重有力。 　　 堂屋的门一开，一个四十多岁、身高一米八零左右、中等身材、穿了件银灰色棉睡袍的男子从屋里迈出来站在了门口。 　　 葛青借着挂在门楣上的灯笼和屋里的灯光看清了这个男人的脸面，他的留着短平头、脸比较瘦、颧骨较高、眉毛较淡、一双三角眼精光四射，高鼻梁鼻子头略有些往下钩，留着两撇精心修剪过的八字胡。 　　 沈炳春手里有此人的照片，这张脸葛青已经牢牢记在了脑子里，正是汉奸史朋山。 　　 葛青确认这就是要刺杀的目标，他没有片刻犹豫，猛然起身跨步上了台阶到了距离史朋山身前三四米处，抬手举枪照着史朋山的头部扣动了扳机。 　　 史朋山正要出声吆喝他的贴身司机兼保镖杨涛，左眼的余光看见有个黑影从东面的墙根儿窜出来靠近了自己。 　　 他是行伍出身经见过大场面，之前也有人想要刺杀他，史朋山的反应相当快，他很敏捷地直直向后倒向了屋里。 　　 这时葛青手里的枪响了，子弹几乎贴着史朋山的鼻子尖飞了过去。 　　 史朋山的后背刚贴住地面，他就顺势往左一滚，嘴里大声喊道：“有刺客---” 　　 葛青一枪打空，史朋山的反应如此之快令他稍感意外，他迅速调整了一下呼吸追着史朋山进到屋里，抬手略微瞄了瞄连续扣动扳机，“啪---啪---”两枪，一枪打在史朋山的后背上、另一枪打在他的右腰部。 　　 史朋山的身体骤然绷紧在地上抽搐起来，葛青迈步到了他的身前，抬手又是两枪，全部打在史朋山的头部。 　　 眼看着红白之物从史朋山脑袋上的弹孔处喷溅出来，葛青转身跳出门，几步跑到后院儿南墙的东南角，一纵身上了墙头往起一跳翻到了东墙上。 　　 他往墙外看了看，墙下暗处有一人骑在自行车上正在等着接应他. 　　 看见葛青上了墙，那人焦急的说道：“快下来，我们走，”是韩保平的声音。 　　 葛青纵身跳出落在东墙外的窄巷里，韩保平骑着自行车就往北去，葛青追上韩保平的车子推着他往远跑了十几米加起速来，然后跳上了自行车的后座，韩保平骑车带着葛青从小巷里冲出来向东拐上福岛街，自行车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疾速向东而去。 　　 从福岛街向东出去六百多米进了法租界，葛青对韩保平说道：“你把我送到我姐家门口吧，老沈他们都安全撤走了吧？” 　　 韩保平放缓车速带着葛青往南理士道走，兴奋地问道：“老沈、王文先撤了，怎么样，得手了吗？” 　　 葛青沉声说道：“你回去告诉老沈，史朋山已经被我击杀，给处里汇报吧。” 　　 到了葛公馆门口，葛青从自行车后座上跳下来往周围看看没有人，从腰里掏出手枪交给了韩保平：“你把枪带回去交给老沈吧。” 　　 韩保平把枪收起说道：“那我就先回联络站了，你等我们和你联系吧。” 　　 看着韩保平骑车远去，葛青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走到院儿门口伸手打开铁栅栏门，一脸轻松地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