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北方常见结构的里外两间的屋子，俗称叫做套间。 　　 葛青、白菲菲所在的是外间，一般这里作为客厅、餐厅使用，里间是卧室，也可兼做书房。 　　 外面院儿里西南角起了一间南房，那里应该是厨房和储物间所在的地方。 　　 里间的门关着，门上还挂着白布帘儿，上面绣着松鹤延年的喜庆图案，看不到里屋是什么样。 　　 外屋靠北墙正中摆着一张枣红色方桌，桌子两侧各放着一张枣红色太师椅，桌椅的款式颜色都有些老旧了，擦拭得倒是很干净。 　　 南墙的东侧是房门，房门的上三分之一处中间装着一块高约四十厘米、宽约三十厘米的透明玻璃窗，窗户四周是一个一个四五厘米见方的小木窗，从里裱糊着细白麻纸。 　　 西侧一米二三高的墙体位置，开有两个约四十厘米见方的玻璃窗。 　　 沿玻璃窗上沿一直到门框上方距离糊着白麻纸顶棚十厘米左右的墙体上，开有大小同等的小菱形块木窗，也都是从里面裱糊着细白麻纸。 　　 西南墙角处放着个一米多高的细金属棍儿制成的脸盆架子，架子上放着个红色的搪瓷洗脸盆，盆底是彩色的鸳鸯戏水图案。 　　 屋门背后的东南角立着个一米来高、直径五十厘米左右、盖着类似于锅盖的圆木盖的黑釉陶瓷水缸。 　　 东墙靠着里屋门北侧摆放着个被俗称为“胖小子”的黑铁炉子，这炉子有三十厘米粗细，三只炉脚各用一块青砖垫起，炉膛后面出烟的圆筒，插在东面隔山墙上开着的一个大小高低正合适的圆孔内，这是为了走烟用的。 　　 白菲菲把屋门关上，往紧抱了抱身子，有些歉意地对葛青说道：“我也有几天没回来了，屋里有点儿冷，要不我把火炉点起来吧。” 　　 葛青在地下俯卧着的日本特工腰眼儿上踢了两脚，看这小子没有什么反应，他对白菲菲说道：“劈柴和煤球在哪儿放着呢，我来吧。” 　　 白菲菲往院里指了指：“在南房墙根儿那儿。” 　　 葛青开门儿就往南房那边儿走，白菲菲紧跟着他也出来了，葛青笑了一下指指她的手，小声说道：“你拿的又不是烧火棍儿，他要是动弹了照着脑袋给他来一下儿。” 　　 白菲菲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把手里的枪平端起来说道：“我们教官--- 　　 教官说这种枪不好用，我没有打过，不知道怎么用。” 　　 葛青眼睛看着她拿起枪来的样子心里就有点儿发毛，再听她说不会用日本人的王八盒子，心里暗暗庆幸，多亏自己把枪交给她时就把保险关上了。 　　 这王八盒子不仅爱卡壳，还一不小心就会走火，要不二哥那会儿说过，就是在大街上看见遍地都是，也不许往回捡它，这枪除了小日本儿，别人还真不会玩儿。 　　 生炉子这活儿葛青熟稔的很，拿簸箕端了些煤球和劈柴回来，白菲菲从里屋找出来几张废纸交给他。 　　 葛青先把废纸用火柴点燃放进炉膛里，再加入劈好的木柴块儿把炉盖盖上。 　　 等木头着起来之后再往炉膛里加进去一些煤球把炉盖盖严实了，就听那火炉子里发出呼呼的声响，眼见得火就越来越旺烧起来了。 　　 葛青有在北方生活的经验，白菲菲屋里这种安装火炉的方式叫做烧卢龙墙，又叫烧火墙，这是因为墙体的构造有些特别，卢龙是个地名，砌这种墙卢龙人最拿手，所以被老北平人称为卢龙墙。 　　 这种墙内部中空留有烟道，里屋必定是盘着一铺炕，墙上的烟道与炕内暗布的烟道相通，煤烟经过炕内的烟道由里屋东北角墙体上设好的烟道从屋顶上的烟筒排出屋外。 　　 这种设计不会往屋里倒烟，屋里的人在睡觉时大大降低了煤气中毒的可能性，提高了安全保障。 　　 煤烟经过隔山墙、炕内的烟道再排出室外，携带的热量顺便就把墙和炕都烧热了，可谓是一举两得，既提高了室内的温度，也把煤烟排放了出去，比用洋铁皮烟筒省事卫生还提高了热量的使用效能。 　　 唯一的缺点就是费钱，一般人家砌不起这种卢龙墙，这是上讲究的人家才能弄起来的。 　　 葛青随意地问了白菲菲一句：“你租这地方一个月得十来块吧？” 　　 在他看来白菲菲不是北平人，中统就是有宿舍也不可能是这样，这地方离着政公所也不远，想来这房子是白菲菲自己租下的，这样的带着个小院儿的房子租金便宜不了。 　　 不想白菲菲有些惆怅地回答道：“房子是我大伯父留给我的，这是我自己的房子。” 　　 葛青没有再往下问，一些年之后他回想起此时此景，觉得当时他要是再问一句“你大伯父是谁呀”，那后面有些事儿也许就不会发生了。 　　 这时候葛青关心的根本不是这个，他也没有留心感受到白菲菲语气里面包含的异样情绪。 　　 也就是三五分钟的时间，炉膛就烧红了，屋里暖和起来，葛青的注意力转向了地上躺着的日本特工。 　　 他迟疑了一下对白菲菲说道：“你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日本特务给跟上了吗？” 　　 白菲菲蹙紧眉头想了想，摇摇头不太确定地说道：“我想不出来是因为什么，真的，你救了我，我不会骗你的。” 　　 她咬了咬下嘴唇下了决心，抬头看着葛青，很诚挚的说道：“你也看出来了，我也没有必要再瞒你，我是一处的，在政务会党务调查科做情报员，去燕大---” 　　 葛青抬手制止了她继续往下说：“你有你的任务，这涉及到你们的秘密，不用跟我解释。 　　 想必你也知道我和志远是二处的了，我们说起来同属于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是这样吧？” 　　 白菲菲有些难为情的点了点头：“我不是特意打听的，弟弟进了特务处我本就知道，你们俩走得这么近，我就是不问他自己猜也能猜出来你和他是一伙儿的，这事儿我跟任何人都没提过，你也知道，我们一处和你们二处---” 　　 她忽然停住口，有些恐惧地看向葛青，身体又发起抖来，颤声问道：“你、你、你不会是想来------” 　　 葛青看着她冷冷说道：“怎么，你觉得我是来杀你灭口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