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斌叫上葛青从办公室出来，沿着一楼的走廊走到尽头的铁栅栏门前停下，高斌伸手把铁栅栏拉向一边，带着葛青走进过道。 　　 葛青没有来过审讯室，他跟着高斌边往里走边观察着四周。 　　 这条过道也就五六米长，往里走三四米，过道南面留出一个口子，有宽窄仅容两个中等身材成年男子并行的棕色木制楼梯通向地下。 　　 沿着楼梯往下走十级拐过弯来再往下走十一级到了地下一条东西走向的走廊里，葛青和高斌下来的地方在走廊的最东端，再往东两三米是黑灰色石头砌成的墙壁。 　　 这条走廊宽约三米，左右两侧间隔数米装着一扇扇两米来高、七八十厘米宽、黑黝黝的铁门，走廊的顶上间隔四五米装着一盏戴着防爆罩的灯泡，昏黄的灯光投射在水泥地面上，一眼看过去幽邃深长，丝丝凉意袭身，夹杂着潮湿和淡淡血腥气的霉味儿涌入鼻端，葛青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种感觉令他很不舒服。 　　 高斌看了他一眼，撇了撇嘴说道：“你没来过这里，觉得不太得劲儿吧？ 　　 没关系，我一开始也不适应，习惯了就好了。” 　　 葛青点了点头没说话，跟着高斌走到从东往西数南面第二个铁门前，高斌站住伸手在门上敲了几下。 　　 葛青注意到，紧挨这扇铁门门沿上方正中的墙壁上钉着一块浅黄色的长方形的小木牌，木牌上用红油漆写着“谈话室（三）”的字样。 　　 铁门中间靠东侧的一处六七厘米宽、十几厘米长的小窗口被人从里面拉开，有人从里面透过窗口向外看了看，出声招呼道：“是高队呀。” 　　 随着话音铁门由里向外推开，一名二队的队员出现在门口，对高斌和葛青欠身说道：“高队、葛队，你们过来啦，”他嘴里打着招呼，侧身把门口的位置让开。 　　 葛青和高斌走进房间，他看到这间屋子并不大，四周的墙壁还算洁白平整，水泥铺就的地面也打扫的比较干净。 　　 屋子当中靠右侧放着一张办公桌，桌子中间散乱地摆放着几张人物面部素描画像，靠右面放着一部黑色的拨号电话机，左面靠边的位置摆放着一个玻璃烟灰缸，里面堆满了烟头，桌子后面的墙角处扔着两个捏扁了哈德门香烟盒。 　　 二队队长张鸿双手撑在桌面上向前探着身子，他转头看了走近来的葛青和高斌一下，借着屋里的灯光看去，只见张鸿脸色发青疲态明显，眼睛里面布满了红血丝，他木然地对着葛青、高斌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转头瞪视着办公桌前面的一张椅子里蜷身坐着的那个小青年，鼓起腮帮子咬着后槽牙，那架势恨不得扑上去咬这个年轻人几口才能消火儿。 　　 葛青从兜里掏出盒大前门，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卷儿递向张鸿：“张队，看样子是熬了一宿吧？来来来，抽支烟缓缓神。” 　　 张鸿把烟卷儿接在手里，用手中烟卷儿指点着面前猥琐地耷拉着脑袋坐在椅子里的年轻人，神情疲惫地说道：“这就是个榆木脑袋，话都说不明白，白耽误了一晚上功夫。” 　　 葛青又给高斌和那个二队的队员每人散了一支烟，那个队员从兜里掏出打火机先给张鸿和高斌把烟点上，自己也把烟卷儿叼在嘴上点着，拉过两把椅子来讨好说道：“高队、葛队，你们坐吧。” 　　 高斌拉过一把椅子来打横坐在办公桌侧面，吸了口烟不紧不慢的问道：“高队长，画像的人呐？” 　　 张鸿一屁股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椅子里，没好气的说道：“人家俩人说这小子的叙述能力太差，根据他的讲述画出来这几张模拟画像已经是尽了最大努力。 　　 可是这小子总说这里不对、那里不像，他们能力有限没有更好地办法，上去跟王科长打个招呼，这差事他们无能为力啦。” 　　 高斌撇了撇嘴说道：“什么狗屁的画像专家，一句无能为力就撂挑子走人了。” 　　 张鸿叹了口气说道：“咱们就是劳累受苦的命，跟人家总部的人比不了啊。” 　　 他冲那个蔫头耷脑坐在办公桌前面椅子里的男青年努了努嘴，恼哼哼的说道：“这小子也真是够呛，按说茶楼里的伙计也都伶牙俐齿挺机灵的，他这样的还真是少见，连个人的长相都说不明白，我看就是欠揍，皮鞭子沾凉水好好伺候伺候他，就什么都想起来了。” 　　 那蜷缩着坐在椅子里的男青年激灵一下打了冷战坐直了身体，抬头看向张鸿，双眼红肿苦着脸、声音沙哑地央求道：“长官老爷，您高抬贵手可别打我呀，我跟你们说了好多遍了，那个是我接待的不假，可是我真没留意他的长相，您几位非让我说清楚他长什么样，我实在是说不出来呀。 　　 那两位长官给我看的画像，是真的不像那个人。 　　 昨天晚上那位戴眼镜的长官跟我说，有什么说什么不许说瞎话，我要是胡说那不是罪过更大了吗？” 　　 张鸿对着高斌苦笑道：“看见了吧，问急了就这副德行，我也是受够了。 　　 刚才组长来电话让把人交给你们，我可算是解脱出来了，你们看看怎么弄吧。” 　　 葛青关切地对张鸿说道：“张队，你也熬了一晚上够辛苦的了，你和这个兄弟也回去歇一会儿打个盹儿，人就交给我和高队吧。” 　　 张鸿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客气地对葛青说道：“那就辛苦你和高队长了。” 　　 他犹豫了一下，有些不太好意思的说道：“那个葛队呀，我想和高队说几句话，你受累先照看一下这小子。 　　 高队，咱们借一步说话？” 　　 高斌有些不情愿的说道：“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呗，这里又没有外人，还要避着葛队长吗？” 　　 张鸿连忙说道：“看你说的，葛队你千万别误会啊，屋里这不是有个外人在吗，有些话不方便在这儿说。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现在这案子吧，我队里的弟兄一死两伤，可是--- 　　 嗨，咱们外面去说、外面去说，葛队你别在意啊。” 　　 他对葛青欠了欠身，对自己队里那个队员说道：“你在这儿陪着葛队，”随即拉着高斌出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