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巡警自然是葛青和张宝东装扮的，他俩跟着警长程坤下了聚源成巷，以核查住户信息的名义从15号院儿开始挨家排查走访，这样的访查警署不定期的就要来一次，倒是不会引人怀疑。 　　 聚源成巷里今天多了几个走街串巷的小商小贩、拉着黄包车的车夫，这些人都是行动科一队的人员装扮的，在暗中保护配合葛青和张宝东。 　　 让张宝东也跟着一块儿去，是因为他能说得了金陵话，再有是高斌考虑到万一遇到意外情况，葛青和张宝东能够相互照应，多个帮手总是好的。 　　 走在路上，葛青通过交谈观察发现，程坤对管辖地片儿的情况是很熟悉的，人缘儿也不错，居民住户见了他并不不生疏躲避，大都熟络地跟他打着招呼。 　　 程坤身上穿着的警服半新不旧，抽的烟卷儿是很便宜的那种牌子，看样子生活条件不是太好。 　　 别看他只是个小警长，可要是动点歪心思在管区里从商户和有求与他的住户身上捞点油水，日子应该过得很滋润。 　　 而他的光景显然过得很一般，从这上面这反映出来，程坤这个警长为人处事还是比较正派的，这个人的人品不错，在良莠不齐的警察队伍里面，这样的人可是不太多了。 　　 程坤带着葛青和张宝东走东家喝口水、串西家歇歇脚，跟住户们相互发发烟扯扯闲篇儿，有一句没一句地在不经意间打听着想要了解的情况。 　　 葛青闷着头装模作样往手里的硬皮夹子上的表格里填写着内容，实则把听到的需要重点关注的人家都做了详细记载。 　　 从十七号院儿一户人家出来，葛青看看时间到了中午快十二点了，就对程坤说道：“程哥，你这也跟着我们溜达了一上午了，这附近有什么有特色的馆子没有，你指路我请客，咱们仨人儿先去垫垫肚子吧。” 　　 程坤犹豫了一下连忙说道：“好歹这是到了我管的地面儿上，怎么能让你们花钱呢。 　　 前面拐过去有家店，那里的蟹黄包、煮干丝、狮子头做得都还算地道，咱们就去那儿吧。” 　　 他带着葛青、张宝东往东面走了不远儿向南拐进一条狭窄的巷弄，在路口的西面儿有家不大的店面，门楣上挂的招牌上写着“小淮扬”三个有些功底的行楷金字招牌。 　　 葛青跟着程坤进到店里，看到店里面的面积并不是很大，错落摆着五六张略显陈旧的棕红色方桌和条凳，地方显得局促了一些，环境打扫的倒是整洁干净。 　　 这会儿有两张桌子已经有客人在坐，迎门的柜台后面坐着一个年约五十大几、穿件古铜色长衫、带着副圆片黑框眼镜、身材微胖的男子。 　　 他看见程坤进来连忙站起，从柜台后面出来笑着跟程坤作揖招呼：“哎呦，是程警长呀，您今天怎么有空光顾小店啊？” 　　 程坤客气地对他拱了拱手笑道：“吴掌柜，今天带着两个新来的徒弟下来熟悉一下情况，这不是到饭点儿了嘛，就带他们过来尝尝你这儿的手艺。” 　　 吴掌柜笑呵呵地说道：“您这还惦记着赏光照顾我的生意，那楼上请吧，雅间儿还有一个空着。” 　　 程坤点了点头就要让葛青和张宝东走在自己前面，葛青眼疾手快伸手往前一引，欠身陪笑对程坤说道：“师父，你先请。” 　　 张宝东对程坤露出讨好的笑脸，搀住他的一条胳膊暗里使了把劲儿，嬉皮笑脸地说的：“就是啊师父，您前面请。” 　　 程坤反应过来，粗着嗓子“嗯”了一声，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让掌柜的吴臻带着他们三人上了二楼的雅间里面。 　　 进了雅间坐下，葛青掏出一张十元的法币递给吴臻，大大咧咧地说道：“今儿个是我们俩请师父吃个便饭，你先给沏壶龙井上来。 　　 听我师父说你们这儿的蟹黄包、煮干丝、狮子头不错，再有什么拿手菜做上三五样，你看着给弄吧。” 　　 葛青出手就是一张十元的法币，这是什么概念呢？ 　　 在那个年代有正当职业的普通人月收入是二十元左右，十块钱是一个老百姓半个月的收入，可以买五十斤装的白面八袋还有富余，一只烧鸡大概是三毛钱左右，就是这么个概念吧。 　　 程坤有些手足无措地想要拦住葛青，张宝东隐晦地用眼神示意他不要乱来，吴臻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伸手把钱接过来，点头哈腰对葛青说道：“用不了这么多呀、用不了这么多呀，您几位来我这小店吃饭是赏我面子，钱不钱的好说好说。” 　　 葛青挥了挥手说道：“剩下的钱就存到柜上吧，我们或者是我师父没准儿哪天还来，到时候一块儿结算。 　　 你去张罗吧，快一点儿上菜，吃完了我们还有事儿。 　　 对了师父，您喝点儿什么呀？” 　　 程坤急忙摆手说道：“我喝不了酒，咱们一会儿还有事儿，酒就算了吧。” 　　 吴臻在一旁搭腔道：“程头儿，平时你是不好酒，可这是新收的徒弟想表达个心意，有菜无酒也不成席，我这儿刚好进了几坛绍兴老字号的陈年女儿红，给你们三位来几壶助助兴怎么样？” 　　 程坤心里这个窝火呀，这特么的哪是我的徒弟，是特务处行动科的二位大爷，他们花钱请我吃饭，谁知道待会儿有什么章程等着我呀，你个死吴胖子就惦记着挣钱，这不是坑我吗--- 　　 葛青一听吴臻说他店里有女儿红，他的兴致来了。 　　 本来葛青就有些酒量，但平时他并不好酒，母亲陈瑾怡是苏州人，葛青随母亲回苏州时还很小，待的时间也不长，对于苏州没有什么印象。 　　 他听母亲念叨过，北方的白酒辣嗓子劲儿太冲难以下咽，要说好喝还得是绍兴的什么状元红啊、女儿红啊的，那酒才叫好喝。 　　 葛青只是脑子里记得这个话，却没有喝过这个酒，一听吴臻的店里有女儿红，他的馋虫上来了，就着吴臻的话说道：“是呀师父，咱们少喝一点不耽误事儿。 　　 掌柜的，先给我们来上二斤，不够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