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家老太太和二小姐带着葛若兰的儿子回来过年，葛公馆的上下人等这几天早就把楼上楼下的房间整理打扫干净，就等着迎接她们回来了。 　　 葛若兰把她和章岳明在一楼住着的大卧室腾出来给母亲住，省得她上下楼不方便，她和章岳明也搬到二楼原来的卧室。 　　 葛春兰还是住她以前的房间，英英给二小姐把屋里屋外、枕头被褥全部换上了新的。 　　 听见汽车喇叭响，英英头一个从屋里跑出去把院门儿开开放葛青开车进来，吴妈带着章义、老刘等人在楼外的台阶下列队相迎。 　　 葛青把车停在楼门前从车里跳出来绕到副驾驶车门前拉开车门，从车里把母亲陈瑾怡搀扶下来。 　　 葛母的个子不是很高，大约一米六二左右，身材略微有些发福，她穿的很普通，深蓝色缎子棉旗袍外罩了件黑色的绒布棉披风，头发在脑后梳了个发髻用一支银色的发簪别住，看上去是一位紧趁利落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 　　 左后车门打开，章岳明被葛若兰埋怨着从车里推了下来，一个年约四五岁、虎头虎脑、穿着身迷你版长袍马褂、把黑色小瓜皮帽拿在手里的小男孩儿从车里钻出来，有些惧怕地躲开想回身把他抱起来的章岳明，嘴里奶声奶气地叫着：“外婆、外婆---” 　　 这男孩儿是葛若兰和章岳明的儿子，名字叫章仁智，他绕过车头就往陈瑾怡身前跑。 　　 正在和吴妈拉着手相互掉着眼泪、笑着招呼着的陈瑾怡，急忙俯身把跑过来的章仁智护住，慈祥的笑脸上露出满满的宠爱之色，嘴里一叠声地说着：“智儿、智儿，别跑呀，还认得吴外婆吗，快打招呼呀。” 　　 吴妈蹲下来笑盈盈地向章仁智伸出双手：“智儿，都长这么高啦，快过来让外婆抱抱---” 　　 章仁智抱着陈瑾怡的腿往后躲闪着，怯生生地看着吴妈叫道：“吴外婆。” 　　 吴妈高兴地说道：“你看、你看，智儿还认得我呐，呵呵---” 　　 英英跑过来和陈瑾怡、葛春兰见礼打招呼，紧接着章义等人又过来问候，葛青大声招呼道：“我说，咱们就别站在外面儿聊了，都进去说话吧。” 　　 吴妈抱着章仁智和陈瑾怡走在头前，其他人跟在身后，一大家子人说笑着进了楼里------ 　　 民国二十五年1月23日，这天是大年三十，明天就是华夏人一年里面最重要的节日春节了。 　　 夜幕刚刚降临，天津城街巷里的各家各户就都在院门上方或是屋檐下点起了大红灯笼，大人们带着小孩儿在门口院里的空闲处燃放起鞭炮和麻雷子、二踢脚，鞭炮的炸响声此起彼伏，响彻在津门的大街小巷了。 　　 在噼噼啪啪震天响的鞭炮声中，葛青怀里抱着张牙舞爪要下地的小外甥章仁智、身后跟着嘻嘻哈哈说笑着的葛春兰、英子、章岳明等人，裹挟着一股硝烟味儿从门外冲进了屋里，吴妈在客厅里招呼他们：“都去洗洗手就快往下坐吧，年夜饭这就上桌啦。” 　　 已经在餐桌正中坐好的陈瑾怡往门口看去，担忧地呼喊着：“”哎哟，大兰、二兰、青儿、英子、岳明呀，你们快把智儿给拉住，这孩子怎么又往外面跑了。” 　　 葛若兰端着一盘醉蟹从餐厅通着厨房的小门出来，嗔怪地对陈瑾怡说道：“妈，你就少操点儿心吧，他又丢不了，看看你把全家人都指挥的团团转。” 　　 葛青把小外甥夹在咯吱窝里弄到了餐桌前，章仁智腿脚乱蹬挣脱着下了地还要往门口跑，陈瑾怡和葛若兰等人吆喝也吆喝不住。 　　 这会儿葛春兰甩着手从卫生间出来走进了客厅，她绷着脸看向章仁智说道：“智儿，你给我回来。 　　 英子，去楼上我屋里把打针的盒子拿下来，谁再往外面去我就给他打一针。” 　　 章仁智立刻站住，扭身就往餐厅跑：“外婆，我不打针，你别让二姨给我打针。” 　　 葛青笑呵呵地把章仁智一把拎起来放在母亲右手边的儿童专用座椅上，宠溺地对他说道：“你也有怕的人呀，那就老实点儿坐这儿吃饭，一会儿舅舅再带你去外面放炮，咱们家还有好多大烟花没放呢。” 　　 葛若兰帮着吴妈、老刘等人把凉盘在餐桌上布好，陈瑾怡开口对吴妈说道：“妹妹，你也过来坐吧，剩下的事儿让孩子们帮着做一下就好了。” 　　 她示意吴妈坐到她的右手一侧，两个人中间是已经把注意力转向了餐桌上摆着的烧鸡腿、酱牛肉等等好吃的的章仁智。 　　 吴妈再往右依次是葛若兰、葛春兰和吴玉婷； 　　 陈瑾怡的左手边是章岳明，再过去才是葛青； 　　 葛青的左面是吴玉婷，这是葛家有资格作为家人上桌的八人。 　　 陈瑾怡微笑着环视了一下在座的众人，端起面前的酒杯说道：“来吧，大家都端起杯来，咱们家里人一块儿喝一杯，热热闹闹吃个年夜饭。” 　　 大家长给起了头，葛青、英英和葛春兰三个岁数小的就开始轮番吵闹嬉笑着给母亲、干妈敬酒。 　　 章岳明、葛若兰是成家有孩子的人了，开始还比较沉稳，有模有样地敬长辈、接受弟弟妹妹敬酒，可是几杯之后在葛青、葛春兰、英子三个人的轮流轰炸下，章岳明就绷不住劲儿了。 　　 葛若兰又怀着孕不能喝酒，章岳明可是遭了罪，三个小的就跟商量好了似的，轮番儿过来给他敬酒，他还得替葛若兰喝一杯。 　　 章岳明找着辙想要逃酒，葛青和葛春兰一边儿一个把大姐夫夹住，英英在旁边串唆着硬灌，葛若兰看不下去过去往开劝解几人给章岳明解围。 　　 陈瑾怡和吴妈把一众小儿女的神态看在眼里，姊妹二人欣慰地笑着举杯相邀轻酌浅饮，章仁智一边大快朵颐着长辈们夹在他面前盘子里的美食，一边看着爸爸妈妈、舅舅姨姨们笑闹在一起的样子拍手直笑------ 　　 如果这时有人经过站在院门口倾听，从屋里传出来的欢声笑语中都能感受到这家人其乐融融欢聚一堂过大年的热烈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