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建豪坐在审讯桌前沉默着,说实话,他早就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毕竟在道上混的不进来蹲几天班房,都不好意思出去和别人扯呼。 周建豪是三年前跟着老娘从四川来到雷城打工,老娘给他找了份工地上的苦力,这哪是他愿意干的活。毕竟在老家时,他就是每天浑浑噩噩的街溜子,干的就是逞凶斗狠、欺软怕硬的勾当。上学不好好上,二十出头也没找到个正经工作,家里想送他去当兵,又因为纹了个大花臂过不了体检,最后在当地混的实在的臭的不行了,才不得不跟着老娘奔走他乡。工地上的活他不愿干,但很快就和雷城本地的社会闲散人员混到了一起。 “周建豪,4月23日晚上你在哪儿?”这次进行讯问的是专案组副组长曹志彬,张万钧配合做笔录。 “4月23号?呵呵,那天晚上我可够忙的。”周建豪自嘲的说到。 “忙?你说说看那晚你都忙什么了?”曹志彬语气和缓的问到。 “我那晚本来是打算去送尸体的,结果没想到事情都撞到一起去了。” 周建豪去年谈了个对象,小姑娘是雷城本地人,两个人在酒吧认识。那一次,小姑娘跟着朋友去酒吧玩,不小心踩到了一个看场大哥的脚,周建豪当时正好在旁边一桌喝酒。倒不是为了英雄救美而是因为他早就看这个点子不爽,在小姑娘正被大哥调戏的时候,周建豪抄起酒瓶干了上去。 青涩懵懂的小姑娘、热血满怀的愣头青,本是一段精彩的戏文,可周建豪这样的情场浪子又怎么会轻易停靠在哪个码头,在跟小姑娘睡过之后没几个月就和她断了联系。 可没过多久,小姑娘发现自己怀孕了。单纯的她竟然想着自己把孩子生下来,以此挽回周建豪的心。小姑娘的父母都是下岗职工,国企改制后在市北区做了个早餐店的小买卖,早起晚归顾不上她。直到上个月,小姑娘临盆前终于把实情告诉了父母。一辈子兢兢业业的老两口没成想会遇上这样的事,又恼又羞,既心疼自己的女儿又忌惮周建豪的盲流身份,更害怕这件事张扬出去影响了女儿的名声。商量再三最后决定帮女儿在家偷偷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再做打算。结果可能是因为小姑娘怀孕期间一直担惊受怕又东躲xz导致这个孩子发育不良,一生下来就没了气。一家人不知道怎么处理,只好把死胎收拾干净,放进了小姑娘母亲原来在纺织厂上班时发的行李箱里,又好不容易找到了周建豪让他想办法处理。 时间就到了23号的晚上,周建豪知道后倒没有犹豫,一来是他以前也帮酒店里的“公主们”处理过弃婴,知道可以联系青山陵园的老周处理。另外在他老家有“小鬼”缠人的说法,所以这次他没再找别人,自己上门取来了箱子,又给小姑娘家留了两千块钱算是补偿。 周建豪刚把箱子放到自己租来的那辆破普桑上,就接到了老娘的电话。目前周红霞现在在劳鹏公司的老总王大鹏家当保姆,收入不低,平时周建豪手头紧的时候没少靠老娘贴补。这天不知为何,老娘说雇主家给她放了假,她正好打算回老家看看家里的公公婆婆和还在读书的小闺女,就定了当晚离开雷城的车票。因为下雨打不到出租车,就让儿子来送她去车站。无奈,周建豪只好带着箱子去接老娘。 周红霞让周建豪去滨海的一家外国餐厅接她,说是雇主家在这儿给小女儿过生日。周建豪把车停到车场,这里的景色怡人, 即便是下雨的天气,海面依旧平和,细软的沙滩被雨滴编织成一圈圈的环锁,醉人的灯光氤氲在淡淡水雾之中。 周建豪跟青山老周约好晚上收“尸”的事儿,母亲刚好提着行李出来,他赶紧挂了电话搭手过去,把母亲的行李都扔在了后排座位上。 周红霞不解的问道“狗娃儿子,你把拉个行李扔在这儿,不把车车座儿都弄脏了噻?” 周建豪赶紧打马虎道“妈哟,你嘞东西还有脏的?再说咯,我嘞后备箱儿里面放了老板儿的东西,放到后头才坏球咯。” 周红霞点点头,她知道儿子之前给王大鹏开过一两次车,就没再多问。 周建豪把周红霞送到车站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八点半,他算好时间差不多该去中庄桥送箱子了,结果又接到了钱庄上线雷子哥的电话,让他去沙建大厦“甩点子”。 周志豪明白,这是遇上了还不上帐的借款人,钱庄的打手们给他放血开瓢后让自己过去清理现场。好在沙建大厦离中庄桥不远,他就直接开车过去了。结果上到八楼,他就看到了王大鹏被麻绳吊在桌前。 王大鹏也一眼就看到了他,但却没有讲破二人的关系。 “姓王的,你在这儿也跟老子们耗了半天了,快放个屁,欠我们的五千万你什么时候能还上。”雷子坐在椅上抬腿踹了王大鹏一脚,王大鹏就像个钟摆一样在空中摇晃,嘟囔一句“刘村的项目完了,我就把钱还上。” “让你放屁,还真放屁,你那个项目干完还得小半年呢。老子们可等不了,你这么大老板能没有钱,就算没钱,你不有车有房,有老婆有孩子嘛。”雷子说完,脸上露出一丝奸笑。 “你别动我老婆孩子!!”王大鹏激动的在绳上摇晃。 “不让我动,可以,你在这张借款合同上签字。”雷子示意身边人把王大鹏放下来摁在桌上。王大鹏定睛一看这是一张借期为一个月的借款合同,借款金额为八千万。他苦笑一声,点点头在借款合同上签了字。 王大鹏起身要走,又被一旁的人摁在桌上,雷子拎起斧头对着他的右手劈了下去。 “我到了以后看的就是这些,然后雷子哥他们就走了,让我开车把王大鹏扔回去。”周建豪说完喝了口水。 “你继续说”曹志彬没有打断他的意思。 周建豪用自己的短袖绑住王大鹏的右手,他本应该开王大鹏的车走,但想起自己的车上还有行李箱,就扶王大鹏上了自己的车。他起先要送王大鹏去医院,王大鹏却坚持要先回家一趟,他只好开车带着王大鹏回了家,用王大鹏给他的钥匙打开了家门,王大鹏见家里没人就让他去衣柜找个东西来绑手,他自己用周建豪的手机打了个电话。周建豪在抽屉里随手抽了一条围巾出来给王大鹏绑上,王大鹏又说先去找他老婆,让她带自己去医院。周建豪只好又开车返回滨海的那家外国餐厅,他看到闻君和魏林已经冒着雨等在外面了,他把王大鹏交给他们,自己开车去了中庄桥。 这时已经到了晚上九点半,他刚要上桥看到一个电动三轮车停在桥头,两个人蹲在边上鼓捣轮胎,他怕被人看见,就把车停到了村里的巷子里,自己拎着箱子上了拦河坝。走到一半多时,他看到那辆三轮车开到了桥上,他怕被看到俯身一蹲,没抓住手里的栏杆箱子直接掉进了河里。 “然后我心想反正本来不火化也是扔到河里的,都一样就不用管了,我就回到了车上。因为太累了,我就在车上睡了一觉,第二天早上九点多开车走的。”周建豪说完,抱着胳膊靠在了椅子上。 “说完了?有没有遗漏的,或者记错的,可以再想想。”曹志彬问道。 “没了,我记得就是这样了。”周建豪答道。 “行,那我有几个问题,来帮你回忆回忆。”曹志彬身体向前一倾问道“第一个问题,你把行李箱再次从车里拿出来到扔到河里之前,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你有没有再打开过箱子?” 周建豪陷入回忆,沉思了一会儿回答到“不一样的地方?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就是我拿箱子的时候感觉箱子特别沉,我以为是因为忙了一晚上累的,本来我还想直接拉着箱子过河,因为太沉了拦河坝又窄,我就把它放到了矮一截的河堤上,但是底下的河堤有水藻,拉起来可以借力,停下来的时候一不留神没把住就打滑掉进去了。” “好,第二个问题,箱子在扔进河里之前,你没有再打开过它嘛?” “没有,没有,我没再打开过它,我干嘛讨那个晦气。”周建豪连忙否认到。 曹志彬不急于回应他,又问了一个问题“那么在你把王大鹏交给魏林和闻君后,你就直接离开酒店去了中庄桥吗?中间有没有再去其他地方。” “我没去其他地方,但我走之前魏林出来叫住了我,他给我拿了件新衣服,我去了趟洗手间,换好了衣服简单洗漱了一下才出来开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