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好甘蓉的事,我也就迅速返回到了深坤市雅迪电子上班。 甘蓉在给我来信中说,那位体育委员当天就被学校驱逐了学校,她也恢复到了以前的学习状态。她在信中特别感谢了义梅姐,感谢我和义梅姐对她的无私帮助。随信还寄来了关于她和那位体育委员的处理决定书复印件。 甘蓉的事,总算化险为夷了。 转眼到了1995年的春节,我决定回老家陪外婆过年,我已经一年多没有见到我的外婆了。 在临近春节时,我提前给甘蓉和易坤写了信,甘蓉在回信中说,她没有打算回去,她在给城里一位老奶奶的孙女儿当家教,是她班主任老师给她介绍的。易坤在回信中说,他一直都想见到了,希望我回家后能到他家去玩,他请我和我外婆到他家吃泥鳅。 我出生在一个美丽、静怡的大山里。我们村子原本是大山深处一个平静安宁的小山村,村里有所红砖碧瓦的学校,每当晨读的时候,整个山谷都能叫到朗朗的读书声。学园中间有棵枝叶茂盛的大黄桷树,几乎把整个操场都呵护起来了。晚上,村民们常在大黄桷树上挂盏马灯,男人们一边抽着旱烟,一边在地上用石子下着对角棋,也有坐在大石头上拉二胡或吹笛子的。女人们,有的聊天,有的织毛衣,还有刚做母亲的,躲在操场一角羞涩地奶着孩子。小孩儿玩得更开心,有滚铁环的,有踢毽子的,还有满操场追逐打闹的,一派安逸祥和的景象。 我是一个孤儿,是我外婆和哑巴大叔把我养大的,读书全是靠政府和社会爱心人士资助。我外婆是个跛子,她原本是个草药医生,有一次上山采药,不小心跌落悬崖,摔断了腿,没有及时就医,就形成了跛子,行走干活都非常困难。我外婆很少提及我外公,只知道我外公原来是一所乡中学的教师,平时也帮别人做一些竹编之类的活,有一次,他带着竹蓝跟村里的一位阿姨一起外出卖竹篮,去了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我妈妈生我那年才满18岁,生下我后就因难产离开了这个世界。外婆说我的生父是一位搞美术的,在我们家住了一段时间后就离开了,从此就再也没有来过我们村子。那是妈妈还在读高二的那一年暑假,村里来了一位上山画画采风的年青人。他来村里的那天,妈妈正在河边洗衣服。在金色的阳光下,妈妈尽管穿着一件破旧的蓝花衣服,但婀娜多姿的身材和洗衣服的神态荡漾在那年青人的眼里,看得他忘乎所以,一个趔趄倒插到河里。妈妈卷起裤腿,从河里把他扶起来,领回了家。那年青人告诉妈妈说他是学美术的,想利用假期来山里采风,妈妈于是就把他留宿在了我们家中,白天就带着那年青人上山采风作画,晚上就陪着他在院前一棵古树下聊天,看星星。那年青人走的那天,对妈妈说:“燕子,我一定会再回来看你的,等我毕业了,我就接你到城里去一起生活。”妈妈满心欢喜地点了点头。 可是,那作画的年青人,自从那次离别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有一天,妈妈告诉外婆说:“妈妈,我身子好像不对劲,我有两个月没有来月经了。” 外婆一听,急了:“傻孩子,你这是有孩子了!你怎么跟那年青人怀孩子呢?” 妈妈对外婆说:“小吴说他毕业了就接我去城里住,他很喜欢我,我也喜欢他,他得很帅气。” 后来,外婆回忆说,妈妈生我的那天,天正下着暴雨,大雷把院子前面的那棵古树劈倒了,妈妈受了惊吓,造成早产,倒在了院子里。外婆因脚痛,扶不动妈妈,母女俩就在这风雨中,紧紧依偎在一起,这风雨中的母女成了外婆心中永恒的记忆。妈妈使尽最后一点力气把我生下来,在我来到人世的哭声中,妈妈努力地留下了最后一丝微笑,带着幸福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由于外婆行走不便,我们家里很多事,都是靠村里乡亲帮忙,村头的哑马大叔是我们家的常客。 在外婆和哑巴大叔的扶养下,我也乖乖地一天天长大起来。哑巴大叔常带着我到地里教我种菜,陪我采野花,还带着我到山上采草药,到小河里抓鱼虾。春天给我逮蜻蜓,夏天给我逮知了,秋天带我一起到田里捡谷穗。困了累了,席地而坐,我扬着小脸冲着他开心地笑,他就会傻乎乎地看着我,一句话也不说。 在金色的阳光下,在鲜花弥望的绿草坪上,一个穿着蓝色花裙的小女孩,仰着天真美丽的笑脸,迎着和煦的春风,在轻盈地奔跑着。五彩斑斓的蝴蝶,簇拥在她的周围,扇动着各种花的香,上下翻飞着。她一路掠香拂影,如倩舟行于绿水,鲜花为舷,彩蝶作浪。碧波之上,倩舟时而如影流过,时而又静怡地荡漾在蝶浪之中。 这是我铭记在心的童年最美好的记忆。 有一年,天降暴雨,山洪暴发,造成山体滑坡,形成了堰塞湖,湖水差不多要淹到我们的家门口。政府组织人力把我们全村的人一个不落地全部安置到了离我们家乡不远的永和乡镇上,外婆因为舍不得老家的房子,总是要偷偷地跑回老家住,其实她是想等我的外公回来。 我因为要读书,就一直寄宿在了水湾乡的中心小学校。从寄宿那一刻开始,我的学习和生活都是靠政府和一位爱心人士的资助,一直到我上了大学,我靠奖学金、稿费和当家教赚的钱来养活我自己时,才向政府婉拒了资助,还给那位一直资助我生活学习的爱心人士写了一封感谢信,委托政府转交给他。 回老家的那天,我走在堰塞湖边,走在灌木丛生的小路上,我才意识到我们的月湾村已经只有我外婆和哑巴大叔了。也难怪上次老同学易坤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