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天妃乐”,元轩抬起头,朝院门方向展颜一笑,阳光从树叶缝隙间洒下,微风浮动叶片,光点晃晃悠悠在他英俊的脸上跳动着,那个绝美的笑容生动至极。 高演走上前,笑着问道:“这个院子,鸿凌兄可住的惯?” “你不在府里数日,我闲的很,”元轩喝了口酒,“跑出去玩了几日,邺城帝都还真是热闹。” “鸿兄你应该得知陛下薨世的消息了吧,”高演叹了口气,道,“先皇走的急,留下这个重任,千头万绪着实有些乏累。” “你的麻烦还在后面,”元轩挑挑眉,“新帝登基,免不了身旁有先帝的党羽,你从旁辅佐,不如自己坐上那个位置。” 高演一惊,心道他怎会和太后说的只字不差! 故而眼神沉郁下来:“本王无心皇位,只愿国泰民安,新帝年幼,我这个叔叔只能尽职尽责。” “王爷一番苦心,”元轩唇边挂着一抹笑,眸中却毫无笑意,“只怕到头来会惹杀生之祸。” 话音刚落,就听得外面有小厮跑进来通报:“王爷,宫里来人了。” 高演“嗯”了一声,转向元轩,竟拱手道:“鸿兄,你愿随我一同前往吗?” “有何不可,在下闲得很,”元轩坦然笑道,“此番蒙王爷盛情,到王府小住,若是用得着,随时听候差遣。” “差遣不敢当,鸿凌于我有恩,”高演喜道,“等过些时日,忙完新帝登基,命人去南梁买回天妃乐,本王设宴,再叫上几位至交,你我痛饮。” 宫里来人,按理说高演现下的身份,无需大张旗鼓的出门迎接,只是高演人品极佳,还是按礼数安排,全府上下主仆皆出门侯旨。 来的宦官极其客气,表诉了新帝登基的事宜之后,又说了些绕圈子的话,什么话呢,就是让高演安排一场秋后的围猎,已示新帝威仪。 宦官走后,高演与元轩面面相觑,心知这个想法绝非出自新帝。 高演怔了半晌方道:“难道真如鸿兄和母后所言······新帝身旁有不轨之人?” 元轩的视线,慢慢落在高演脸上:“王爷觉得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会有这样的心思?” 高演叹一口气:“若真如此,我倒要看看他会如何行事。” 回到客院之后,元轩仍是花间一壶酒,对饮成三人,自顾自的悠闲消遣。 这边高演呆呆在原地站了许久,被嫩生生的一句“皇叔”给瞬间惊醒,是侄儿高绍信和侄女乐安。 渔阳王高绍信和乐安公主踏进王府大门,乐乐呵呵的跑到高演身旁:“皇叔你总算回来了。” 这时,一曲悠扬的笛声沿着院子的花香逾墙而来,音韵清灵,令人徒生涤尘洗浴清心。 “这是何人吹凑?意境非凡啊!” 高演细听片刻,笑道:“这是皇叔的一个朋友,名叫鸿凌,受皇叔之邀来府里小住,目下就下榻在客院。” 乐安公主淡淡一笑,道:“即是皇叔的朋友,我们与他也说不上话,只是这音律真真的好听。” “可是听着舒畅呢,”高绍信兴高采烈地道,“皇叔何不让这位叔叔教教我们!” 高演不禁哈哈笑道:“他年纪与你们四哥相仿,怕是不愿被你们唤作叔叔吧。” 二人一听,更是来了兴致,跃跃欲试的朝客院方向张望。 “等过些时日,皇叔忙完宫里的事,”高演慈爱的拍拍两人的肩,眉间略微一蹙,语气温和道:“再邀上你四哥,设宴东容阁可好?” 高绍信与乐安听到此话,心中大悦,见皇叔面有倦意,便没在顽皮,二人兀自别了高演,转身出大门各自回府。 这时,笛音已停。高演回到内院正房,家仆迎了上来,高演问道:“鸿凌公子这几日不在府中?” 家仆答道:“王爷进宫不到半日,鸿凌公子就出府了,直到昨日夜里才回客院。” 高演沉默半晌,心道:“难道他真是很闲······才出府······” 元轩的确很闲,才出府。 饶是清闲,他才会出现在连北齐的鬼都不认识他的邺城帝都,不对,有只刚死的鬼认识他,那就是高洋。 高洋死了,就再也没人知道元轩出现在北齐,也再也没人见过元轩的容貌,因为见过元轩真容的人早已去了奈何桥,也许下了地狱,也许还在奈何桥头徘徊,总而言之,人世间已没人知道元轩还活着,且在北齐帝都好好的活着。 几日前的夜里,元轩感召到七鬼在附近出没,他赫然冲了出去,和七鬼斗了个天翻地覆,终于将兰停的尸身和残魄夺了过来,他用谶窨控制住兰停身上的煞气,用了七天七夜,才将兰停的残魄和肉身归位,但七鬼手段残忍,从兰夕手中枪过来的魂魄硬是被七鬼分食的所剩无几,元轩费了很大劲才将兰停救回来将元神归位,结果兰亭的肉身和残魄归位后,他是死人,却是个活死人。 怎么说呢,就是有灵识,会行走,会说话,只是没有呼吸。 所谓七鬼,便是魔界的胆小鬼、驻海鬼、淘气鬼、才鬼、干眼鬼、酒鬼、急行鬼,此七鬼是魔界魔尊身边的鬼门,若要见魔尊,须得过鬼门关。 元轩也不知,江湖上怎么这么块就传开了此事,还传的活灵活现。 “鸿凌公子回府后,都做了些什么事······说了什么话或者带来什么人?”高演沉吟片刻,问道。 “只是在客院里小憩,并未带什么人回来,”家仆回答道,“对了,好像昨日夜里回来时面色苍白,似乎几夜未曾合眼,到了房里吃了些食物就睡了,一直睡到今日午时才醒,厨房送过去酒菜,鸿凌公子也用了······” “嗯······”高演点点头,“鸿凌公子是贵客,要好生招待。速让人去南梁买些天妃乐,鸿凌公子喜欢。” 家仆躬身应诺,慢慢退了出去。 第二日大早,高演穿戴整齐进了宫。 半月后,宫里要忙着新帝登基,京都里渐渐从先帝薨世的哀声中慢慢走了出来。各大酒楼茶肆基本上已恢复了以往的客似云来,熙熙攘攘。 元轩在酒楼独自喝了几碗,索然无味的起身回王府。临出府门时,家仆趋炎附势的告诉他,王爷命人从南梁买回天妃乐,午后便能送到府内。 “天妃乐,”元轩游荡在街面上,唇角含笑:“还是那个味道吗?” 当年和南梁皇帝萧衍在南梁皇宫一起喝天妃乐,把那老头喝的足足醉了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