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华懋饭店六楼的客房里,赵安看着不远处的黄浦江,心潮起伏。 此时的黄浦江沿岸没有防汛墙,没有绿化,没有人行步道,没有任何可以和小资联系起来的景物,有的只是一道道从岸上伸入江中的栈桥,钢筋水泥底座,钢骨架,上铺厚厚的木板,外滩现在只是一个大码头,而引以为傲的万国建筑博览群,此刻也还没成型,至少华懋饭店旁边还是相对低矮的两层结构的英国总会俱乐部,而不是那栋高度仅次于饭店的中国银行大厦。 同样向北望去,外白渡桥北堍也还没有高耸粗野的百老汇大厦,在赵安儿童时期,已经改名叫做上海大厦,成为计划经济时上海的标志性建筑物之一,被印在各色手提包或者明信片上。 而对岸的浦东更是像极了后世的大A股市-绿油油的一片,现在也不叫陆家嘴,或者说另一个名字更加通行-烂泥渡,赵安心潮澎湃,将窗户推开一条缝,江风扑面而来,还有码头工人齐整的装卸号子以及轮船汽笛声。 望着这一切,他思考着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行动个p啊!脑子里莫名其妙的自动爆起了粗口,一屁股文债啊! 《失足妇女回忆录》已经进入收尾阶段,再有三万字就宣告结束。 按照关天的想法,当《大沪晚报》合并《商报》,成立新的大《大沪商报》时,为了保证新报纸一炮打响,就就必须得玩点手段,比如,《失足妇女回忆录》最后的万字大章和赵安之前许诺的新的“原创”的、欧洲题材、阅读起来更刺激的新连载开头五千字大章,就要同时刊登在新刊上。 “这不就是网文写手用老书给新书导流么?”那时赵安见关胖子因为这个“伟大”的商业创业而满脸欣喜的时候,心里就在吐槽,但也得承认,关天在买卖上确实有一手。 除此之外,《浩瀚的大洋是赌场》的连载也要继续下去,更要命的是,这一世,他也是8月份出生-处女座,哎,要是便宜老娘给力点,变成狮子座多好……豪放不羁,还没有完美主义的绝症。 现在完美主义发作的结果就是,撰(chao)写(xi)《浩瀚》一文当然省力,但之前可是说好,把外文版权给《字林西报》的,当然了,他完全可以把中文稿扔出去,亚当斯会找人翻译。 但为了保证文章对日本内政外交军事方面的揭露不走形,他和亚当斯在事后还签了个补充合同,合同约定,赵安提供英文版,并且除非是特别严重的语法错误外,《字林西报》乃至其它录用稿件的媒体,都必须做到全文照登,若非如此,大家干脆一拍两散。 当然了,翻译他可以找专业人士来承担,但对方翻过之后,他还得自己逐字逐句的校对,这工作量也不小。 对于正常的靠笔吃饭的人而言,这三大块中的任何一块就足够吃掉所有的工作时间,好在此人乃文抄公,眼下除了胳膊发酸腰发痛眼睛发红前列腺发胀以及菊花有沉坠感之外,其它倒也还好。 好死不死的是,现在又要陷入这场笔墨官司中,按照他原本的想法,逮着孙大帅的御用无良文人骂几句,炒炒热度就算完事了,之后该干嘛干嘛,毕竟赵某人是文化人是靠才华和作品吃饭的…… 现在发现树树欲静而风不止,这就让他生出了点别样的心思来:既然南方国民政府和北方北洋政府已经把此事作为一个角力点,自己是不是应该也加把劲儿呢? 毕竟下月北伐就会开始,以摧枯拉朽之势,横扫中华,创造出历史上少见的由南往北打,还能顺利统一全中国的奇迹,在此之前历史上也就朱元璋一个人做到过。 这就说明,此时此刻,民心都是向着国民政府的,既然如此,赵某人自己怎么也要想办法再蹭蹭,提高知名度的同时还要给国民政府那边留下深刻印象,最好是乘机能抱个大腿,那么等北伐成功定都南京后,自己的日子岂不是更加好过? 有手头这三篇雄文垫底,都是可以不断重复出版的,那稿费岂不是源源不断,花不完,根本花不完! 不对,只要不沾黄赌毒,那钱确实是花不完,可都穿越了,我赵安誓与赌毒不共戴天! 再有,总不能老是住酒店吧,怎么也得在法租界买个假三层的花园小洋房,再配辆奥斯丁小汽车吧。 如此一来,司机、园丁、厨师、保姆,就算这个时代人工费低廉,这一大家子养起来也不是小钱。 所以还是得立足当下着眼未来,知名度拉上去,金大腿抱起来,得谋生计啊。 但热度已经很高,眼球也吸引的差不多了,再要往上,就很难,除非是一篇一篇不停的写,就和当年论坛吵架一样,双方势均力敌,但一方每天坚持发帖骂,量变成质变,可现在自己哪儿有那么多时间! 华懋饭店的弹簧床垫可是太舒服了,天鹅绒床单也足够柔软,躺上去就不想起来,这要是再来个没事干的女秘书,赵安终于明白“从此君王不早朝”是要有足够的物质基础的,当初住在三层楼里,睡硬板床的时候,可比现在要勤劳多了。 总之,要再拔高热度,实在是有点麻烦。 赵安越想越烦,觉得还是去报社里坐坐,和俞天晓聊聊天,看看有没有新消息。 …… 现在是上午十点多,报社编辑部安静的很,只有俞天晓和孙德成在忙碌,关胖子这几天要忙着两家报社合并,此刻并不在,加上他生意买卖一大堆,能隔三差五出现在编辑部纯粹是要讨好赵安,生怕这货无情无义的跳槽去了别处。 但接触下来发现,这厮除了懒了点,做事骂街缺德点外,实在是一等一的好人,于是也就放心不少。 “赵兄,你来得正好,又有赤佬打上门来了,你看看,怎么收拾他?”俞天晓递过来一张报纸,自己则给赵安泡茶去了“这个江亢虎,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赵安接过报纸大略扫了两眼,舔舔嘴唇:“瞌睡掉枕头了!” “喂喂,我提醒你,你,你不要乱来啊,这个江亢虎骂的是难听,但他在文坛和教育界资历很老,肚子里也有真材实料,加上门生弟子众多,他自己又是个小党的党魁。” 俞天晓吓坏了,赶忙放下热水瓶,窜到赵安身边,“年轻人不要太气盛啊!!冷静,冷静我们从长计议!” “不气盛,那还叫年轻人!”赵某人意气风发,活脱脱九十年代初地级市土流氓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