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云霄这次去城里一并把万华堂也带回来了，返程之时为了避免被人跟踪关云霄和万华堂二人分别坐上了两辆人力车，从不同的路线回到破庙。 　　 “师傅，咱先不去破庙了往东绕一下路去一趟胡家老宅……” 　　 关云霄虽然此刻泰然的坐在车上但是魂已经飞到了另一个地方了他要绕路去办件事…… 　　 人力车被车夫拉着速度算不上慢，向前行驶时，车上用红绳挂着的铃铛就会叮铃铃的响个不停。 　　 从今天天一亮，关云霄偶然发现街上的日本宪兵明显的见多了，此前巡逻时队伍松松垮垮的，虽然平常大部分时候也走成一条线但是没像今天这么精神抖擞的。 　　 “哼，日本人也搞这套……巧巧的趾高气扬的样子真不怕让风闪了脖子。” 　　 关云霄轻笑着内涵道，不用说这一切装模作样的关键在于川岛的造访。 　　 “看不惯不行啊，人家小日本手里有枪咱这平头老百姓能奈何得了这帮爷吗？” 　　 车夫也是苦笑着附和着转而继续拉车。 　　 宪兵队长武藤早在昨天爆炸后不久就向整个宪兵队下达了封口令，昨天爆炸的事情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可泄露消息。 　　 虽然宪兵队和特高课当局知道这种规模和影响的事件不可能全部瞒过川岛的耳朵，但是这层遮羞布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扯下来。 　　 万华堂坐在人力车上则又是另一种情绪，他的脑海中不止一遍的反复闪过关云霄刚才的嘱托。 　　 “如果我明天要是真的回不来，我的这些兄弟就全靠你了一定有朝一日把他们都活着带到金陵去，我答应过他们要带他们离开这个鬼地方。” 　　 这句话在他的脑海中一时间仿佛成了一道令人焦躁的魔咒。 　　 他越想心中越不安，总觉得关云霄在明天的行动中不会顺利或者出一些谁都不愿意看到的事。 　　 他极力的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因为此刻他坐在车上完全就抑郁症发作时的患者一样焦躁不安，对此他只能选择紧握住靠在腿旁的棕色牛皮箱尽全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师傅，再快点！” 　　 “客官，这街上这么多日本大兵我是真不敢啊，要不这么着您再给加两块钱我保证快马加鞭的把您送到地方。”车夫这也并不是贪心之举，人家毕竟是靠体力劳动的抬高些价钱也在情理之中嘛…… 　　 他不断吩咐拉车的师傅再快一些，或许只有人力车的车速提起来之后他才没时间想这么多烦心事儿。 　　 “好吧，把我送到地方我额外再给你加两块钱……”车夫听到了万华堂的应允立刻双腿一前一后的弯曲身子向前倾着没多久速度就被提起来了，人力车的铃铛清脆的声响悠扬的穿过走过的街巷，直奔目的地的那处破庙而去。 　　 关云霄这边走的是便道，他现在正被车夫拉进一条不到两米宽的小巷子，只要从这儿穿过去再过一个街口就到胡家老宅了。 　　 “师傅就在这儿停吧，往里走您这车恐怕进不去这样我给您把账结了……” 　　 他说着从口袋中掏出两张小面额的钞票价值总和约合1块3就这点儿钱应该够一个人中午吃饱饭了。 　　 “行，您走好，我还要接着拉活儿去了……” 　　 关云霄下了车后独自前往不远处的胡家老宅，这处宅子坐落于秋林北道的一片绿树成荫的空地上，这是一处占地面积很大的私人宅院。 　　 据说这处宅子是前朝中期一个一个三品大员购置的私宅这处宅子截至目前已经传了三代人。 　　 房子的现在的主人是三品大员的孙子，但是他却不常在这儿，人家现在在关内的政界可是个能数得上的人物。 　　 这里平常也无人打理所以把地点选择在这附近再合适不过了，宅子的红色朱漆大门用一把手指头粗细的大锁头锁着。 　　 宅子门前对称的两尊石狮子依然威严的杵在那儿，大门旁的石质门当已经有了裂纹了，门口的杂草已经和鞋跟脚面同宽了。 　　 “哎，小伙子算一卦不，保准……我这十里八乡的招牌都立起来了。” 　　 正当关云霄四处张望之时，从不远处来了一个身穿黑色袍褂带着礼帽的江湖先生举着写着挂像的布袋慢条斯理的走过来。 　　 关云霄从他的步态中就能分析出此人到底是谁，只见他也不紧不慢的坐的台阶冲那人说：“天儿冷，照顾照顾你生意给我打一挂吧！” 　　 紧接着那人神叨叨的走到面前说，“小伙子把手伸出来让我看看手相，是富贵还是贫贱鄙人一摸便知。” 　　 片刻后只见那个所谓的江湖先生摸了摸胡须轻声沉吟道，“先生这手相可不是一般的怪啊，先生早年间外出巡游可谓是学识渊博，我才先生现在是不是郁郁不得志，整天为自己的前程苦恼呢。” 　　 看他还在孜孜不倦的说着，关云霄的左手右手都被他摸了遍上下摸索着，这让他感到很不自在。 　　 “先生，我说您这准不准呐，好家伙把我的左手跟右手一顿划拉，算出点什么？” 　　 他心中暗道：“想不到啊，你还会这个……” 　　 片刻后那人微微下拉自己的玻璃片墨镜用眼睛的余光看了一下他的额头有些滑稽的对他说，“我猜小伙子你不止是郁郁不得志您这不久后还会有劫难，如果稍有不慎甚至还会招致血光之灾。” 　　 关云霄是相信科学的更何况他是唯物主义者自然是当个乐子一听一过就是了。 　　 “那依先生之间这种事该怎么破呢？” 　　 不有句话说的好嘛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既然怎么卖力气关云霄也不忍心让他下不来台呀，只好接着陪他演下去。 　　 “我这有一策可保你度过此劫而后的路一马平川飞黄腾达。”他说着将手心里的一张纸条团成纸团还煞有介事的吹了口气。 　　 还没等他抬头那位江湖先生已经走出老远了，关云霄见此举有些愣怔说，“我说先生你这戏过了吧，有这个演技你咋不去剧院演话剧呀。”他忍不住打趣了一句。 　　 其实关云霄知道刚才那个给他占卜的江湖先生不是别人，正是他的直系领导齐长缨。 　　 看他打扮成这样关云霄还真有点儿难以适应，平常和他联络之时 　　 看着他留下的那张纸条关云霄面露欣喜之色，纸条上写道：“行动所需之武器装备我已通过多方渠道筹措，放于淞沪路斜对面的废弃储物箱里。” 　　 “如遇危险可请“白熊”同志协助，务必切实和党组织保持密切联系。” 　　 白熊这个代号关云霄已经不是一次听过了，他虽然也很好奇，但知道根据保密纪律自己不该过度询问职责以外的事，党组织觉得适宜的时候一定会对他解密的。 　　 “盼你等尽全力完成光荣之行动目的，此后行动必须谨记，谨慎，细致，坚决果断……期盼你取得更大成绩，后会有期。” 　　 困扰关云霄良久的武器装备问题。没想到家里还真给解决了，要不说有难事儿还是娘家人靠谱，知晓纸条之后关云霄用随身携带的火柴将纸条销毁了。 　　 但是当纸条被火焰吞噬的那一刻他又有些酸楚与不舍，老齐是关云霄秘密加入党组织以后的第一位联络员。 　　 好在此前的那次碰面老齐已经给他打过预防针了，现在他属实有一种雏鸟高飞离巢的惆怅感。 　　 关云霄觉得这种事儿涉及的人越少越好，最好这一批装备先经过他一个人的手。 　　 接到这批装备之后如果时间允许的话，他还可以组织队员们去一个僻静的地方熟悉熟悉这些枪支的性能。 　　 淞沪路也是地处道里区附近。他和冰城中央大街相距不远，但是这条街的职能却不是商业化的一条街道。 　　 这附近分布的都是一些商行和邮局所以在这条街上时常能看见快递员骑着自行车后边驮着重重的邮包。 　　 老齐存放在铁柜中的武器装备被分装在两个大容量的皮箱里。 　　 其中的一个箱子中包含老齐按照他的需求费了很大劲儿从苏俄商人手中搞来的5支苏俄的TT30，外带200发子弹。 　　 以及，还有从吉林以及黑龙江等地的美国商人手里买来的7支短小精悍的M1900手枪外带300发子弹。 　　 还有一些柠檬式手榴弹大概有个10颗左右，这人多眼杂的关云霄不敢打开仔细核对。 　　 与这些短程武器相比另一个箱子中的东西才是真正的重头戏，甚至它的存在关乎到明天上午行动的成败。 　　 为了方便行动时遇到突发情况能及时隐蔽，老齐很贴心的把此前的皮箱子换成了不易被察觉的大提琴收纳箱。 　　 枪具瞄准镜子弹都被很好的收纳于此，在人流密集的地方也不会过于的引人注意。 　　 接到武器装备之后关云霄马不停蹄的先回了一趟队员们藏身的破庙，顺道拿上了既存在斧子那儿两只油润的烧鸡。 　　 他此时几乎是手脚并用，左手提着两只油亮亮的烧鸡背上背着装在琴包中伪装的一支苏俄造的狙击步枪。 　　 右手提着另一个装着十几支手枪的皮箱，毫不夸张的说再算上他们自己搞到的那批武器装备，就单凭他们的火力强度装备一两个排还是可以的。 　　 关云霄回来时已经是上午九点多了，所有人虽然都吃了一些缴获的日本罐头但是用他们自己的话说，这都是些中看不中吃的东西。 　　 就拿纳豆来说吧这也是一种日本传统食物，在当时用纳豆和稻米做成的米饭罐头更是被日本军队广泛装备作为军粮。 　　 这种食物是大豆和纳豆杆菌经过长时间发酵而产生的食物，属实是汝之蜜糖，吾之砒霜般的存在。 　　 “哎，队长回来了！” 　　 原本提心吊胆的众人看到关云霄平安的走进这间破庙里他们悬着的心也都放下了，不过关云霄直到现在还没有得知关于李穆的噩耗。 　　 “所有人都安全回来了吧，我带两只烧鸡就当给你们庆功了，买出来的时间有点长了大伙儿将就着吃吧。” 　　 屋里的众人都有些惭愧，现在队长回来了孙建也可以卸下包袱了。 　　 “弟兄们，昨天大家伙都尽力了给小日本造成了不少损失，城里的老百姓都在暗中的议论这件事儿，咱们这一次行动完成的不错。” 　　 关云霄又不是傻子，他一进庙就觉得这屋里的气氛不对，所以他只能选择先鼓舞士气之后再逐步了解情况。 　　 “队长，我任务完成的不彻底，没把所有兄弟都带出来，还……” 　　 孙建打算把整个火车站的行动过程中所发生的一切，都和关云霄汇报一下否则他会寝食难安的，坐在一把竹凳上的关云霄大概也猜到了事情的结果。 　　 “我们昨晚去火车站时遇到了埋伏，炸弹刚安装好我们就被小鬼子在车站布置的探照灯给发现了……” 　　 “当时的情况是，我们根本来不及反应就有两三支十多人的鬼子巡逻队围了上来，没过多久埋伏在暗处的火力点就开火了！” 　　 “我们被机枪压制住了一时间进退两难，幸亏李穆兄弟拼死吸引敌人，后来我们凭借火车的车皮边打边撤，纠缠了大概半个多钟头才冲出来。” 　　 “这次行动我们损失了两个兄弟，他们胸口中弹当场就不行了，李穆兄弟肩部中弹生死未卜，我估计十有八九是被俘虏了。” 　　 关云霄只有在得知消息的那一刻有些震惊，但随后理智让他恢复了镇定毕竟现在最重要的是士气问题，如果士气提不上去明天的行动不确定因素就更大了。 　　 “李穆我是不担心的，因为即使他落到了小日本手里也绝对不会说的，因为他跟小日本儿之间有血仇。” 　　 “另外，他是木帮出身对于冰城监狱更是格外熟悉在里边他自己也知道该怎么应对，无论如何我们完成之后也一定要设法把它弄出来，他帮了我们太多了。” 　　 关云霄信誓旦旦的说道，他觉得单凭李穆的一身本事如果暴动计划执行得当那是完全有可能逃脱的。 　　 对于李穆来说只要没有性命危险那就一定有办法展开营救，而且他之前在木帮有过一些地位。 　　 所以关云霄据此判断他在牢里如果不遭受酷刑是不会太难过的，剩下的就是等行动之后设法营救了…… 　　 “先别想那么多了，行动失败了这个主要责任应该是由我负。” 　　 “第一行动前的具体行动计划是我主要制定的，而且咱们这次行动失败的责任也不是完全在我们自身。” 　　 “他说的没错，你们应该还没得到消息这次行动大概率是我们自己内部的人出了问题。” 　　 万华堂用小功率电台刚刚接收到从道里俄租界发来的一道加密紧急简讯。 　　 “经反复核实，现已确认“大车店二掌柜”已落水，特此警告……” 　　 众人都显得很震惊，他们没有想到昔日的冰城情报组的情报科科长副组长之一的白森会甘愿落水。 　　 此话一出，白森的叛徒身份是彻底的被坐实了。而且经过警察厅内部特务处的潜伏人员秘密侦查得知，昨天白森又陆续递交了多份涉及地下党情报系统，特务处大部分潜伏人员的人事档案。 　　 “没想到啊他竟然会给小日本做事，他是活够了吗？”钱峰和吴钊都有些不解，但是夏启越的一句话算是点醒了他们。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各有各的道啊……” 　　 可以说在他这是在日本人面前毫无保留的把自己的底牌都亮出来了，想必他此时的心中早已经把生死这种东西看淡了。 　　 根据以往叛变的人员可以分析得知，一部分人叛变之时会顾及身家性命隐瞒一部分至关重要的信息。 　　 还有一部分是因经受不住酷刑心理防线瓦解，崩溃为了不再遭受折磨而全盘托出。 　　 毫无疑问白森的情况肯定属于后者，他的手段并不高明而且还有些愚蠢。他可以说是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都押在了日本人手里。 　　 不过他在落水势必会给深入虎穴的老侦查员郑廷带来很大的麻烦，甚至是性命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