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图纳咖啡馆有些俄式风格，地处一条比较安静的巷子里。在咖啡馆旁边不足50米的地方有一颗很粗壮的落叶松。 　　 因为其他种类的树木在每年这个阶段树叶都已经凋零的差不多了，所以看到了俄国租界的树木还是一片碧绿茂盛会有一种强烈的反差感。 　　 咖啡馆的窗子都是白色镶金色边条的月亮门样式，镂空的窗面由内而外装着两面的玻璃在保证密封性的同时，屋内的采光和室内温度保存情况都良好。 　　 万图纳咖啡馆的老板是个中国人，这家咖啡馆也是他经过几年精心打理经营才有今天这幅样子。他现在把这间咖啡馆交给自己的女儿打理。 　　 自己每天倒也是清闲，就在咖啡馆门口的空地上画画，油画什么的，绘画的主题也多为上海的特色建筑以及苏州河畔繁忙的独特景色……最独特的是老先生还在门口支着火炉，火炉上炙烤着上海的特色美食生煎包，由此可见这个老先生肯定是个上海人。 　　 “爸爸，休息一下吧……” 　　 女儿一边照顾生意随时可能欣赏一下父亲的画，这画面是多么和谐。在巷子里也时不时的会有顾客和行人驻足观望一番，这让老先生的晚年生活过的很充实。 　　 “没有事情的，快去招呼客人这里我可以应付的。”话音未落只听租界外边响起了一阵炒豆般的密集的枪声，店铺里的顾客们有些惊魂未定，老先生的画笔险些被枪声惊掉了，他愤怒的低声咒骂道：“这帮东洋混蛋，老子要是在年轻20岁把你们通通扔到江里去。”正骂着关云霄从巷口走进来。 　　 他看了眼咖啡馆外蓝色的牌匾确定他要找的地方就是这儿了。 　　 “你好先生，请问要喝点什么吗？”她还是说着一口东吴之地的吴语，说话时软绵绵的…… 　　 老先生的女儿行为举止像个大家闺秀，身段和面容也可以说十分出众，不过少了一分老上海人突出的那种机敏和精明，或许是自幼在冰城长大的缘故吧她的性格更洒脱直率。 　　 “一杯热美式不加方糖不加牛奶谢谢，不过我是来这找人的，还麻烦小姐帮我照看一下东西。”关云霄笑脸相迎女孩自然是不推辞。 　　 “好啊，先生先到里边稍等！” 　　 “哇，品丽珠啊好高档哦买来送朋友？”老先生的女儿捧起包装精美的红酒一阵赞叹，这款酒恐怕用她店里的盈余要好几个月。 　　 “是啊，见个朋友带点礼物……空着手总归是不礼貌的。”关云霄随和的和她在门口随意攀谈了几句。 　　 “外边这是怎么了，日本人怎么满街的乱窜？这是俄国租界他们胆子也太大了吧。” 　　 几个大鼻子的俄国男士情绪中透着气愤和反感的情绪，看上去如果当时这里要是有枪，他们恨不得直接冲出去和日本人在当街非常枪战来发泄一下他们的不满情绪。 　　 “小伙子，最近冰城不太平自己要多留心些，这些东洋人的枪炮可不长眼的。”老先生见关云霄是自己的同胞于是友善的叮嘱了一句。 　　 “好的，谢谢……我先进去了！” 　　 两人互相点头致意后枪声也稀疏了些，关云霄走进这家不大的咖啡馆扫视了一下屋内的顾客，他只一眼就发现了坐在东侧靠窗位置的尤金，他对面的位置正好是空位关云霄目标明确的直奔那儿的座位。 　　 只见尤金坐在桌前翘着二郎腿，手上捧着一本俄文的中国地理杂志他的脸也被挡住，不过关云霄朝他走来时他还是能看到的。 　　 “关老板来了有失远迎啊”等关云霄走到他近前则故意装出一副朋友之间戏虐的样子，关云霄来到这种地方兴致也不高，他必须即刻和尤金把话挑明。 　　 “今天找你来不是拼酒的，我有正事儿找你……”他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示意如今把耳朵侧过来并抄起桌子上的杂志挡住二人的脸。 　　 “我这儿有笔生意你做不做？”他直接挑明了。 　　 当然尤金也绝非等闲之辈他其实很早就在猜测关云霄的身份，上次找他喝酒只是企图试探却没想到关云霄守口如瓶，这一次关云霄只用一句话就佐证了他的猜测。 　　 “你我都是聪明人我也看出来你身份不凡，有些话不妨直接说……”尤金随即变得正经起来，但是两人还是都有些警惕的。 　　 “我需要消炎药黄胺，当然如果能搞到奎宁的话更好，我的朋友们正等着他救命呢。”关云霄没有丝毫遮掩的向他全盘托出自己的意图。 　　 尤金皱了皱眉头说：“别逗了，这都是日本军方严格管制的医疗物资，我又不是你们中国的孙猴子我办不到的……” 　　 此话一出关云霄立刻向他亮出底牌丝毫不给他反应时间。 　　 “你刚才说了我们都是聪明人；相信我的身份你清楚，但是你的身份我也调查过不少，你表面上是一个旅居东北的白俄商人，另外和你接触密切的还有一个从此对外走私各类物资的地下商行，对外名称叫4号公馆对吧？” 　　 “而你瓦西里.尤金就是这个“地下商行”的实际负责人我没说错吧？”这些事情也是他私下委托“舞者”打探到的消息。 　　 “而且你的身份还远没有这么简单，据我所知你还有另一个身份，瓦连京，苏俄领事馆调查小组谍情人员对吧？” 　　 尤金也没有觉得太意外，毕竟在他眼里只有聪明人才能在这个复杂而充满变局的世界活下去。 　　 更何况两个人的工作性质也有相似之处这下两个人就都没有秘密了。 　　 “你就不怕我把你的身份汇报给警察厅和日本人？”尤金其实此刻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他这句话就是想最后刺探一下关云霄的想法。 　　 “没关系，我手里也掌握了你的第一手资料，虽然我知道的可能比你多，但是也一样可以，给你造成大麻烦。你是个聪明人更是个讲义气的人，我相信落井下石的事你是不会干的。单凭你现在这个身份，如果想把我交给日本人恐怕我早就不能坐在这儿了……所以对你我选择相信。” 　　 “好，谢谢你的信任，不过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如果真想和我谈生意20分钟后我们在报废的锅炉厂碰面，还是老规矩你买单……”说着他将杯子里剩余的咖啡一饮而尽，随后带着自己的熊皮手夹子率先一步走出店门去像是在炫耀。 　　 “哦，对了你的酒不错，我收下了……” 　　 临走时他故意撂一下这句话，这却让心情十分复杂的关云霄心里的压力减轻了些。 　　 “哼，你这家伙还真是不做亏本的买卖呀简直太会算计了。”关云霄刚想走到前台跟老先生的女儿结账，结果走的太急了一不留神和端着咖啡的当事人撞了个满怀，托盘上的两杯咖啡也都撒了，咖啡溅到关云霄的衣服上一片片褐色与焦黄，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小姐对不起！我没有看到你……”关云霄忙不迭的连连表示歉意，而女孩儿也是一样连忙拿着手帕帮他擦拭衣服上的糖渍。 　　 “不妨事的关先生，只是没有看到你吧，咖啡大不了我再重做就是了。啊，对了你稍等一下，我去给你拿个手帕你出去的时候遮挡一下！”女孩儿的语气谈吐很得体手脚更是麻利的很这弄得关云霄一时甚至有些尴尬。 　　 “不用了小姐，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今天不好意思……就当是赔偿你的误工费吧？”关云霄拿出来中等面额的满洲国纸币递给她。 　　 “哦哟，先生你不用那么客气的只是你的咖啡怎么办呢？”女孩儿冲他莞尔一笑不难发现女孩儿对她好像是有一些别的情愫略微掺杂其中的。但是关云霄此刻只是出于礼貌和歉意，他的信仰和职责以及九死一生的工作性质，就注定了从事情报工作的人不能有任何多余的情感杂念，这些东西对他来说都是致命的弱点。 　　 一旁的老先生洞察一切但他只是暗自轻笑着摇了摇头。 　　 “哎，看来是女儿大了是留不住的呀！” 　　 “那咖啡怎么办？” 　　 “我还欠先生一杯咖啡的这怎么办？” 　　 “有缘再见，如果有可能的话等你回上海你再赔我一杯就是了，手帕等以后有机会我会还给你的多谢小姐，鄙人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拿上刚才买来的名贵红酒和一些高档茶点出了俄国租界区，关云霄直接坐上了一辆人并不是太多的有轨电车前往和尤金约定的地方详谈， 　　 这一路上还能听到零星的枪声，这不由的让车里的关云霄心中一阵忧心。 　　 “会不会有同志出危险了，是不是日伪的大搜查提前了……牢里的同志们现在伤势究竟如何了？” 　　 这些突然从脑中涌出的思绪觉得他现在心情十分复杂，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让自己尽可能的平静。 　　 这短短几天来已经发生了不少的事情，往后肯定还会有更多的烂摊子交给他处理自己必须冷静这里没条件可讲，如果应付不了自己的情绪那就干脆不要做这一行。 　　 尤金和他约定的废锅炉厂在南岗区以东的一块儿废弃的厂房内，走入其中可以嗅到一股明显的铁锈的味道。 　　 当他踏入厂房内遍地都是碎裂的玻璃碴和废弃断裂的各种金属材料部件，目光所及之处一片狼藉毫无秩序可言，其中杂草因为经年无人打理已经长得半人多高，到处给人一种破败凄凉的感觉，无疑这肯定又是敌人当初打进冰城时的一番“作为。” 　　 当他走进已经废弃偌大的锅炉厂房时他不禁扫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就在这时楼上的铁楼梯间传来金属敲击的声音。 　　 “不错嘛兄弟是个守时的人，只不过就比我晚到了十分钟而已。”他趁机挖苦了一番，并示意他放下手中的东西先上二楼。 　　 “来，过来看看……这里之前是我们的一个应急仓库，最近日本鬼子查的严我们也要准备转移了，不过我记得这里应该有些存货。” 　　 当关云霄走上二楼时，他抬出了用防雨衫布盖着的一个木箱子是在2楼角落处放着的，足见箱子里边儿的东西是多么金贵。 　　 “来吧，看看吧！” 　　 尤金把那只黑色的小木箱子抬了出来，箱子里边儿铺着一层防潮纸下边儿是个半透明的小瓶子，因为那个时代的药品受条件因素影响普遍都不能受阳光照射，所以玻璃瓶子设置为半透明的玻璃瓶。 　　 “这是我手头上仅有的一点黄胺，看看够不够？” 　　 尤金也没藏着掖着直接把现在黑市上的情况都跟他说了，现在这种时候尤其是在关外一瓶消炎药甚至要四五根小黄鱼才能搞到，关云霄来之前也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除了党组织支援他的一部分经费，剩下的是他自己想办法筹集来的，加在一块儿大概有大几百块左右。 　　 “哝，我身上就这么多如果钱不够的话我再去想办法，只是你现在先别急着把这药出手我要这些药是等着救命的。”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尤金对关云霄的身份真的很感兴趣，但是由于特务处和地下党情报站都有严格的保密制度所以他绝对不能说。 　　 “我只是一个中国人，此刻我正在做着应该做的事情……” 　　 “好，我明白了，这样吧我再给你想想办法！” 　　 “毕竟你们中国人现在做的事让我很敬佩，你和你们的战士正和日本人做不懈的战斗，从你们身上我看到了中国胜利的希望。” 　　 虽然关云霄没表达任何态度，但一切尽在不言中只要知道他是一个正直勇敢的人就足以了。 　　 只是我目前也有任务，在没得到上级的指示前我还要在冰城蛰伏下去，所以不能轻易言明自己的真实身份，所以领事馆方面可能也不会给你太大的帮助……” 　　 “这样吧，我自作主张以便宜市场价一半的价格把它给你，这已经是我能力范围内给你最大的通融了，这就当是我给你们的战士们的一份礼物了。” 　　 事情进展的并不这么难，最后关云霄以很低的价格就从尤金的手里搞来了十分宝贵的消炎药，但是目前为止这还不是结束下面要想的是怎么把这份稀少且宝贵的救命药带进牢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