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提审段明宇,对于王风来说,已然是轻车熟路了,而对于段明宇来说,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王风,为什么把我从重庆警察局送到看守所来呢?”在只剩下王风一个人的时候,段明宇不等王风开口,当先地问着他:“是不是我这个案子严重了?” 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讲,原来在警察局的羁押,如何也算是临时性的;但是送到了看守所就不一样了,这说明这种羁押已然走上了正式的程序里。换一句话来说,那就是性质变得严重了起来。 王风没有马上答话,而是微微地点了点头。 段明宇看着王风庄重的表情,一时间也无话可说,半晌之后,才自嘲一样得道:“我就知道,进来了,哪怕是没有罪的人,也会弄出罪来!”他说到里的时候,微微又有些悲哀,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竟然吟出了一首词来:“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分明就是一种壮志未酬得无奈。 王风自然知道这首词的出处,这是岳飞的《满江红》,也是最有名的一首词,而如今段明宇将之用在这里,其意已然一想而知了。 “虽然你想早日冲出牢笼,但是这不是你说的算了,也不是我说了就能够算的!”王风告诉着他:“当然,这还是要看你自己,如果真得没有做过亏心事的话,那么就不会在乎半夜会有鬼叫门!” “我上一次已经跟你说过,我很坦然,最其马,我可以用我的命来作担保,绝没有做过对不起国家、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党国的事!否则让我不得好死!”段明宇指着自己的心口,向天发着誓。 看着他如此信誓旦旦的样子,王风也宁愿相信他的话是真的,但是,他也知道,任何的语言都需要用行动来作支持,否则,便是说得天花乱坠也会让人难以信服。 “可是,上一次的时候,你就没有许多事情交待清楚!”王风直截了当地打断了他的话。 段明宇愣了愣,侧目望着他,有些不解地问着:“你指得是哪一件事?” 王风看着他,稍微等了一下,等他的心情平息下来,这才问着:“上一次我问你那天晚上吃饭的时候,有没有遇到别人,但是你并没有说你遇到了吕青,而且还和他喝了酒!” 段明宇呆了一下,连忙辩解着:“那天晚上我们的确是凑巧碰上了吕青,我也说了,那天我真得喝得有些多了,对之前所发生的许多事都记不起来,要不是你刚才说起来,我可能还是想不起来!” 王风一动不动地盯视着他的脸,他可以看得出来,段明宇脸上表情的变化,分明是一种被人揭穿之后的不安。 “你又是说谎了!”王风直接地把他的谎言说破。 段明宇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他有些尴尬,却还是有些不以为然地道:“王风,难道那天我和吕青不期而遇,也要交待吗?他跟这件事又有什么关系?” “他就是凶手!”王风冷冷地告诉着他。 段明宇不由得呆住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整个人都僵直地坐在那里,有如雕像一样,半天才缓过了劲来,还是有些不信,问着:“怎么会呢?吕青怎么会是凶手呢?” “吕青已经亲口承认了!”王风道。 段明宇呆呆地坐在那里,就仿佛是在作梦一样。 王风看得出来段明宇的惊讶,或许他相告的事实令他倍受打击。见到段明宇一直没有开口,他又接着道:“也许你还会告诉我,你并不知道方文清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是,我如今原原本本得告诉你:方文清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汉奸,而且是日本人的特务,他出卖我们防空部队里很多的情报!” “怎么可能?”段明宇再一次得叫了起来,他的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戴着镣铐的手都在颤抖着。 王风没有马上答话,对着他挥了挥手,示意着他坐下来,然后才一字一板,十分肯定地重复着:“方文清就是汉奸!璧山空战,他在关键的时候掐断了重庆空军司令部与遂宁机场的电话联络,致使我们空军遭遇从未有过的惨败!他的死,罪有应得!” 段明宇已然虚脱了一样,两眼木然的望着王风,根本就无法从王风刚才告之的惊愕中回过神来,见到王风没有开口,一直冷冷地盯视着他,段明宇才觉出有些失态,浑身发着冷,连脖子都森森地冒着寒气,有如坐进了冰洞里。 一直过了半天之后,段明宇的脸色才渐渐地转变正常,他还是看着王风这一双盯视着自己充满了怀疑的目光,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地问道:“你是不是怀疑我也和方文清是一伙的人呢?” 王风没有答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呵呵,如今这个样子,我真得是浑身是嘴,也无法讲清楚了!”段明宇倒是十分识趣地自嘲一样地说着,他的眼睛里已然泛起了一股潮气,分明是在无法得到理解、又或者是被你冤屈之后的心伤。他咽了一下唾液,实际上是想要忍住满含的泪水。“我要怎么说才能够让你相信呢?”他说着,哽咽了一下,还是道:“我和方文清真得只是老乡的关系,曾在一起喝过几回酒,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的联系;呵呵,我现在只不过是陆大的一个学员,又不是什么重要部队里的某个角色,就算是我想要向他出卖情报,那也要有才是呀?” 王风点了下头,段明宇说得的确不错,如果他真得和方文清不是一伙的人,真得只是老乡的关系的话,最多只能算做是误交朋友。毕竟段明宇和吕青不同,吕青掌握着重庆防空部队里某些机密的布置图,而段明宇什么也不是,如果说方文清真得想要利用段明宇的话,也许只能是说他在放长钱钓大鱼,等着段明宇从陆大毕业之后,能够去一个重要的部门工作。 “你和方文清是怎么认识的呢?”王风不由得有些好奇地问着。 段明宇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从王风的话语里,他听得出来这位主审官是在跟他聊天,也许也是为了让他打消顾虑。他对王进有着十足的好感,既然王风是王进的大哥,自然也不应该害他的,想到这里的时候,他再不多作隐瞒,当然他也知道如今再隐瞒什么的话,那只能是自寻死路。 “这要怎么说呢?”段明宇就象是恶梦初醒一样,将刚才紧张的身体放松下来,看了看王风,对着他道:“我认识他是在从宜昌到重庆来的轮船上,当时因为听到我对我老婆用我老家的话说话,他就过来和我打招呼,寒喧之下,才知道我们两个都是同一个县里的,所以就感到十分得亲热。那个时候我也是刚刚带着家口到重庆来,连个安身的地方都没有,他在重庆有一个公司,而且他也比较有钱,所以对我们十分热情,还让我住在他的家里。但是,后来我去陆大上学,就帮我老婆在陆大的附近找了一份工作,所以很快就离开了他的家。我们从到重庆,再到离开他的家,总共在他那里只住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在那之后,虽然我和方文清之间也有联络,但都是他打电话找我,因为在重庆城,我们一个县里的老乡并不多,他那个人又好喝几口,总是叫我陪他去喝,我也只是碍于他帮过我的情面,不得不去!” “你们的关系就是这么简单吗?”王风又问了他一句。 “就是这么简单!”段明宇肯定着。 王风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来,如实地告诉着他:“段明宇,如今这里只有你我两个人,咱们也算是比较有缘的,我也查看了你的履历和档案,并非是那种包藏祸心之徒,应该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但是我给你这么多的机会,你还是这么掖三藏四的,我想要帮你都帮不了!” 段明宇愣了愣,脸红了起来,但还是十分坦白地道:“王风,我不知道你的所指,我现在跟你说的话都是真话,没有掩藏半句,也没有说半句假话!” 王风看着他如此急迫的表白,知道这个时候的段明宇的心理防线已然被自己攻破了,当下点了点头,这才问着他:“那好,我问你,当初我们在暗中调查方文清的时候,却发现与他走得最近的人就是你,难道说他除了你这个朋友之外,就没有别人了吗?” 段明宇以些尴尬,还是道:“他曾经也跟我说过,说我这个人比较实在,所以愿意跟我交朋友。他说他认识的人里,大部分都是因为利益关系搅和在一起的,只有我除外!”段明宇说着,却又有些悔恨地道:“那个时候,我听到他这么跟我说话,我也非常得激动,认为他是真心得要和我交朋友的,所以根本就没有想到其他的事情!” 王风点着头,又问着:“你刚才说都是方文清主动得来找你,但是据我们调查,曾有一段得时间里,你一直在主动地联系他,这是为了什么?” 段明宇惊讶得看着王风,简直要以为面前的这个人就是个地府里的鬼了,竟然这种事都能够查得出来。其实,如果他知道那个时候王风一直在暗中监视着方文清,只要是有人打电话来找方文清,都会有记录的。 段明宇稍作迟疑,还是道:“那是一个月之前,那个时候我手头上有些紧张,只是想要管他借些钱!” “借钱?”王风楞了一下,问道:“你有什么事情非要找他借钱呢?” 段明宇尴尬地笑了一下,还是老实地说着:“虽然我是一个军官,但是每个月的薪饷并不高,尤其是在进入陆大读书以后,虽然明里说的由原来的部队发放薪饷,但是这个时候发的钱却要少了许多。再加上我老婆刚刚怀孕,我又准备为她买把枪,所以……”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