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雄安是木家嫡长子,年少时娶了妻子裴氏,夫妻二人感情甚笃,一共生了五个孩子。 大儿子木成钰,年纪轻轻去了边关,在大将军马振手下做一员副将,因得了马将军的赏识,迎娶了马将军的小女儿马氏,如今夫妻二人一同在边关,几年也难得回来一次。 二儿子木霖智,今年十八,跟在父母身边孝敬,这次入长安,也是要来参加朝廷的科举,只待科考之后便与未婚妻成婚。 大女儿幼时身体不好,早早去了,可夫妻二人惦念女儿,便将后来出生的女儿都往后排序。 二女儿木方雅,比二儿子大一岁,如今也已成婚,嫁给了木雄安同僚的儿子,人在平洲,并未跟着入长安。 三女儿木芳颜,幼年生了一场大病,为了给她保命,夫妻二人将孩子交给老太爷,带到道观之中养到十五,如今这才下山来与夫妻团聚。 最小的儿子木子岩,还是个四岁左右的幼童,最得家人怜惜。 木雄安此次立了功,才有机会到长安任职。因为要交接,所以在这平洲多耽搁了一些时日,只得请妻子早早入长安,安排住宅事宜。 等到了木家宅院,老二木霖智显然被这小小的院落吓到:“早听说长安物价贵,房价高,却没想到,比想象中的还要贵。” 他可是记得,父亲当着他们的面给了管家三百两银子,到长安来买宅子。 这三百两在平洲地界,那可是能买个五进的大宅院了。谁知到了长安,却整整小了一半。 木霖智不觉担心起来,长安的房价这么贵,那物价必然也不便宜,也不知道家里的收入,能不能支撑得起这里的消费? 裴氏看着孩子担忧的神色,忍不住心里暗笑,这与她刚来长安时,可不是一模一样吗? 如今可不同了,她手里的银钱足足的,不慌。 “别在门口傻站着,先下去安置。我让厨房准备了膳食,大家好好吃顿饭,接风洗尘了。” 裴氏看见丈夫,心里就稳当许多。木雄安笑着,与她一同进屋:“这些日子辛苦夫人了。” 裴氏娇羞一笑:“你我夫妻二人,还用得着这般客气?” 木雄安也跟着笑,房里的侍女都退出去,裴氏便迫不及待将丈夫拉到床边,打开一个箱子。 见到这么多金子,木雄安诧异无比:“哪里来的?” 裴氏便将这段日子经历的种种,全告知于他。 木雄安听完之后,长叹一声,“都是我无能,竟让你们受这样的委屈。” 裴氏瞪他一眼:“说什么胡话,一家人,哪分你我。你做的已经够好了,你重情义,帮扶一下军中同僚,我难道还怨怪你不成。” 木雄安一个当兵的,若要捞钱,自有各种法子,也总有人孝敬。 只是他是个重情义的,得了钱财,自要分给手下的兄弟一部分,再有那些受了伤或者在剿匪时丢了命的兄弟,除去朝廷给的安抚金,木雄安也时常会接济这些人的家属。 长此以往,囊中便有些羞涩。 若非裴氏持家有道,说不得他这买宅子的钱都留不住。 “如今来了长安,要花销的地方只怕更多,你的手,如今再怎样,都得给我紧一些。” 裴氏也不是没怨言,但是,她当初不就看中木雄安这重情义的性子吗? 如今女儿有本事,家里银钱宽松些。她不会瞒着木雄安,但也得把丑话说前头:“女儿这钱来的不容易,你那些俸禄,暂且拿去救济你的兄弟们。可这些钱女儿说了,那是要给她的哥哥跟弟弟娶媳妇儿用的,无论如何,我再得匀出一份留给她,你可不能打打她的主意,记住了吗?” 木雄安有些羞愧,连连说好,这才问起定国公府来。 裴氏也不隐瞒,一五一十的,将定国公府的所作所为说出来,没有添油加醋,却也没有什么期待幻想。 “横竖我是觉得这门婚事不妥,你既来了,就想法子退了这门婚事。咱木家的女儿,不图荣华富贵,只求太太平平嫁个疼惜她的好人家,过安稳日子。你要是敢用女儿去换富贵,我扒了你的皮。” 木雄安难得见妻子生气,连忙讨扰。“夫人莫急,等我上门见过定国公再商定也不迟。这门婚事到底是两位老太爷订下的,如今老定国公不在了,定国公府若真是如此轻慢我们,不愿意认这门亲事,那这婚咱退。我军中这么多同僚,还怕找不着一个,配得上咱家女儿的好儿郎?” 裴氏用手指点他一下:“你知道就好!” 木雄安笑嘻嘻抓住她的手,目光暧昧幽深看着她,裴氏脸一红,夫妻二人关门恩爱。 木芳颜回到屋里,找到被供奉的陶罐子,这里封的是韩氏的魂魄,今日听到了衙门的宣判,她心事重重,忍不住摸上陶罐子,闭上眼睛与陶罐里的韩氏神游对话。 不一会儿,她额头冒出冷汗,缓缓睁开了眼。 喃喃自语道:“你这怨气也太重了一些,不过若是没有这份怨气,你也成不了恶鬼。” 罐子忍不住抖动,似乎在抗议挣扎。 木芳颜使劲压住她,等她平息下去,这才道:“今夜我就带你去看一看,你若还是不甘心,我便成全你,只有一样,你不能伤害无辜之人,否则别怪我狠心,将你打的魂飞魄散。” 罐子里女鬼似乎答应了,木芳颜看看天色,就等天黑再行动。 第二日一早,李家的下人起身劳作,却发现老夫人的房门开着,地上一滩血迹。 她心里惶惶不安,往前两步推开门,一下子就吓得腿软,跌坐在地。 只见墙上,平日里作威作福的老夫人,被人用一根长长的木棍穿过胸口,死死的钉在墙上。 墙壁上都是血,血渍早已发黑。 她惨叫出声,慌乱去报官。 一夜之间,李家惨遭恶鬼报复,母子二人一个死在家里,一个死在大牢,都是被人钉死在墙上的消息,传遍了长安城。 定国公夫人听到这个消息,手里的茶盏掉落在地,慌忙叫来嬷嬷:“你...你去凌云观,去请张真人来。” 乐平公主在别院里养了一段时日的病,身体大好,心情也大好,可回到宫里,哪里都不好了。 “那个姓木的,真这么邪乎?” 李嬷嬷挥退宫女,凑到她身边道:“老奴也觉得事情异乎寻常,于是专门派人去问了,连金吾卫的跟长安县衙的,都打探过了,千真万确。不仅小王爷的事儿让她说中了,就连她那宅子闹鬼的事儿,也真的不能再真了。如今长安城里人人都在传言,说韩氏死的冤枉,所以回来报仇了,许多人嚷着,让木娘子去捉鬼呢。” 乐平虽胡闹,但不是个傻的。“不是说她捉过鬼了吗?既然韩氏的冤魂让她捉住了,怎还会出来害人?嬷嬷是不是糊涂了?” 李嬷嬷叹息一声,道:“老奴也觉得疑惑,既然她有本事捉鬼,那鬼怎么还会出来害人?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老奴寻思,八成是木娘子故意把鬼放出来的。就因为世人对她胡编乱造,泼脏水,惹她不高兴了,所以她又将那韩氏放出来,让人们见一见这厉鬼的厉害。” 乐平气的一拍桌子:“简直其心可诛,她既捉了恶鬼,怎么还能将那玩意儿放出来,就为了泄私愤?没想到,她竟是这般心胸狭隘的女子,怪不得赵郎不愿意娶她!” “谁说不是呢?如今人们提起她,那是又敬又怕。我听说长安县令都动了心思,想让她去捉鬼。” 乐平不乐意了,“这样的人,怎么能容得她为所欲为。仗着有几分本事,在长安城里纵鬼行凶,简直可恨。 不行,我要去寻父皇,让父皇派高僧去收恶鬼,让她知道,不要以为有几分本事,就能在这长安城里为所欲为。” 乐平说到做到,这就加快脚步,去大明宫见皇帝。 荣王妃得了消息,急忙叫来自己的儿子。不过她想的与乐平公主不同,她关注的是缠着儿子的那只恶鬼。 韩氏被收拾了,还能出来作恶,那缠着儿子的恶鬼,岂能如此轻易罢休。 “你说,咱们是不是多给木娘子些谢礼,好让她来帮你捉鬼?” 宋道隽本想嘲笑自己的母亲多此一举,他已经按照木芳颜的提点,在宫里暗中调查,果然发现那恶鬼的来历。 原来当日在宫里作怪的女鬼,叫叶云芝,已经死了十多年。那时候圣人还没登基,那宫女是太后跟前伺候的。 品级不高,很少见到太后的面,又成日做些繁琐的事,日子久了,就心里孤寂苦闷。 有一回因思乡心切,在后花园里偷偷哭泣,便遇到了一个侍卫。 这侍卫安慰了她,两人一来二往,便苟合在一处,不知不觉,叶云芝就大了肚子。 叶云芝心里慌乱,急忙找到侍卫,想让他带自己出国,可宫里的女人有一个算一个,那都是皇帝的,睡了皇帝的女人,就是死罪。 侍卫这时后怕起来,就哄骗她吃了堕胎的药物。 结果叶云芝不肯,情急之下,侍卫便杀了这个宫女,又怕人认出来,于是将宫女毁了容,埋在御花园里。 侍卫本以为万无一失,谁知几年后,花匠拔除花草的时候,不小心将尸体搬了出来,于是皇帝震怒,让人彻查,这才弄清楚事情的原委。 侍卫被处死,但从那以后,那个地方时常会有女人的哭声。 皇帝有一回路过,竟然被女鬼的哭声惊扰,摔了一跤。 皇帝就让人请来紫云山真人,给看了看。 王真人绕着女子的埋骨之地走了一圈,说这里留着女鬼的怨念,需要在里种一棵桃木树镇压,才能将女鬼的魂魄镇住。 于是御花园里就凭空多出了一颗桃木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