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九, 天大寒。 漫天飞雪,风寒霜冻,华山上已是一片银装素裹。 一眼望去尽是厚重的积雪,自北而来的寒风在山谷之中呼啸回荡,掀起一大片雪浪。 听着外面呼啸的风声,感受着从门缝外挤进来的寒气,一群华山弟子都窝在了被窝里面不肯起床,还将身上的被子又紧紧的裹了一裹。 大师兄令狐冲也不想起床,但他身为大师兄,此时又受了师父师娘的命令负责监督华山弟子们上早课,所以还是从被窝里面露出了脑袋,道:“大有,赶紧把大伙叫起来,到上早课的时辰了。” 陆大有躲在被窝里面道:“大师哥,今天实在是太冷了,反正这段时间师父和师娘也不在,咱们今天就别去了。” 令狐冲道:“你不去别人也要去。” 令狐冲旁边挨着的劳德诺忽然咳嗽了两声,没有说话。但是从他微弱的咳嗽声中已经听出他一把老骨头也不想起床冒着风雪再前往七八里之外的正气堂上早课了。 梁发也忽然露出脑袋,应和着陆大有的话:“大有说的不错呀,偶尔不去一次也没什么关系,反正师父也不在。我敢保证,这么冷的天气小师妹她们肯定也不去......” 令狐冲看着他们苦笑道:“你们说不去就不去,到时候师父责怪起来岂不还是要责怪我?” 陆大有此时终于从被窝里面钻了出来,道:“大师兄你放心吧,前两天过完元宵节之后师父师娘重新回思过崖闭关,怎么可能会这么快又出关?我昨天给师父师娘送饭的时候已经听他们老人家说了,他们准备闭关到来年二月,这段时间是不会下山的。” 陆大有一边说着一边穿着衣服,把众师兄弟看的一愣一愣的。 令狐冲问他:“既然师父师娘他们准备闭关到来年二月,你怎么又开始穿衣服了?” 陆大有嘿嘿一笑:“我去茅房。” 令狐冲拿白眼翻了他一眼,也起身左右看了看,忽然咦了一声:“林师弟呢?” 陆大有也瞅了一眼林平之的床铺,现在已经空无一人,只留下早已冰冷的褥子和叠好的被子还摆在那里。 四师弟施戴子说道:“应该是出去练剑了吧,林师弟向来是如此,每天都起早贪黑的出去练功。” 五师弟高根明躲在被子里面叹息道:“林师弟身负血海深仇,当然要勤加苦练早日杀了余沧海报仇了。余沧海那个老东西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要不是我打不过他,我一定要试试他们青城派的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 高根明的话把寝室里的师兄弟们引得哄然大笑。 唯有陆大有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若是放在以往,陆大有一定会冷笑着嘲讽林平之几句,但是如今他却一句话也不多说了。 倒不是因为林平之这段时间在华山派意气风发、展露头角。而是因为林平之格局够大,面对曾经排挤针对过自己的陆大有也没有借机报复,这让陆大有的心里面也多少有些内疚,觉得自己做事的确有些不对,对林平之的态度也在不知不觉中变了。 但大师兄令狐冲笑着笑着忽然心里一沉,他的脑海中不禁又想到了小师妹岳灵珊以及师父的教诲。 这让他不禁叹了口气,心道:自己身为华山派的大师兄却不遵守师父留下的命令,甚至还带头逃课,也难怪小师妹会喜欢上林师弟。像我这般放浪的人......唉...... 令狐冲想着想着,心中突然涌上一股气来,忽然一撩开被子跳了起来:“全都给我起床,把其他寝室的人也都叫起来,洗漱完上早课去!” 众弟子都是一愣,以往大师兄是最为懒散的那个,怎么今天变了性子? 师兄弟们虽然有疑惑,但是都看得出令狐冲的脸色有些不对劲,料想一定是哪句话惹得大师哥不高兴了,都赶忙从被窝里爬了出来,穿衣叠被,准备去正气堂上早课。 陆大有看着突然变脸的令狐冲,吃吃问道:“大......大师哥,我......我能先去趟茅房吗?” 令狐冲大手一挥:“去吧!” 陆大有立即飞也似地窜了出去。 房门被陆大有一把推开却忘记了关门,外面的寒风挟着飞雪呼的一声冲了进来,把寝室内正在穿衣服的师兄弟们冻得一激灵,忍不住脱口骂道: “陆大有!!!” “滚回来关门!!!” ······ 真就如同梁发所说, 华山派的女弟子们在岳灵珊的带领下一个都没来,只有一群身上覆了积雪的男弟子哆哆嗦嗦的来了。 一进了正气堂,令狐冲就大喊着:“快快快,今天谁负责烧火?赶紧把炉子点着!” 梁发立即上前烧炉子,过了一会火光燃起,正气堂大门、窗户紧闭,众人这才稍稍缓和了一会。 令狐冲靠在炉子旁边缓了一会,才装模作样的拿起一本书来,道:“今天早课咱们背诵道德经,我来起个头。” 陆大有嬉笑道:“大师哥,道德经太长了,咱们还是背唐诗吧,就背那个骆宾王的咏鹅。” “去去去。” 令狐冲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你少来这套,你要是不好好背道德经我就告诉师父,到时候让师父考察你,有你小子受的。” 陆大有立即闭上了嘴不笑了,陆大有知道岳不群极为严格,但凡背错了一个字都会受惩罚,以前小时候他和令狐冲可没少被岳不群责罚。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令狐冲刚开口没两句话,劳德诺突然说道:“大师哥,林师弟似乎不在正气堂。” “哦?” 令狐冲这才发觉,正气堂内虽然有二十来名男弟子,但是却唯独没有林平之。 施戴子道:“或许是出去练剑了吧,毕竟背书也杀不了余沧海。” 令狐冲点了点头:“嗯,林师弟有血海深仇在身,我们不便多管,由林师弟去吧。” 令狐冲说完便带着师弟们开始念诵道德经。 伴随着众弟子摇头晃脑、有气无力的读书时,炉子内的火星也在噼里啪啦的跳动着。 使炉子内的火焰更加的旺盛。 正气堂内也变得更加的暖和了。 但正气堂外,玉女峰后山。 依旧是天寒地冻,冰天雪地。 寒风依旧刺骨。 灰白的大雪也依旧在不断的从苍穹飘落。 抬眼望去,就连苍穹都似因为这茫茫大雪而被染成了灰白。 林平之的脸和手都已冻得通红,冻得裂开了。鲜血从他的手上、脸上的伤口中渗了出来,却又因为天气的寒冷而立即凝固在了皮肤上。 疼痛而冰冷。 就连林平之手里的剑都已经冻结上了一层冰霜。 每一剑挥出、每一剑刺出,都会随着嗤嗤的声音而将剑上的冰霜震碎,可是很快那冰霜又重新冻结。 正月的时候正是天地间最冷的时候,可是林平之却总是会在天不亮的时候就起床来后山练剑,难道他不怕冷?不怕苦? 当然怕。 这世间如果可以选择,又有谁会愿意去挨冻受苦呢? 可是这世间偏偏有许多人根本就没有的选择,所以他们只能去挨冻,去受苦。只有这样,他们手里的剑才能比别人更快、更锋利。 林平之就是这样一个没有选择的人,所以他只有吃别人吃不了的苦,受别人受不了的罪,才能比别人更强。 事实上,林平之的武功进展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他入门半年多,就从一个武艺低微的富家少爷变成了实力已足够和令狐冲并肩的华山弟子。可令狐冲如今的实力是他练武二十年才拥有的,林平之只用了半年的时间就赶上了令狐冲,这其中除了系统的帮助之外,与林平之的苦练也脱不了干系。 系统只不过是给了林平之无数的机会,但能不能把握住这个机会还是取决于林平之自己。 因为能救自己的向来都是自己。 这一点林平之自己再清楚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