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是管家给枫念念送的,告诉她第二天的行动时间。 第二天,枫念念早早的起床,在梳妆台前画个一个最漂亮的妆,没有带任何首饰,眸中的与世无争便是最好的装饰。 收拾好自己,坐在摇篮前看着熟睡中的枫念林,小脸还没有长到白白胖胖,不知道长大后是像爹爹多一点,还是像娘亲多一点。 枫念念把昨晚写好的信放在儿子小襁褓上,抓起儿子的小手手亲了亲,然后就站起身,毅然决然的走出了房门。 她走的很快,也很稳。 她心里有一些害怕,但更多的是赴死的决心。她只是个弱女子,但她爱的人不是,他教会她勇敢,教会她坚决。 外面的天才刚蒙蒙亮,枫霜阁正慢慢醒来。 枫念念偷偷溜出院子,到门口与管家汇合。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林伯劝道。 “快走,快走,晚了就被发现了。”枫念念拉着林伯快速出门。 铸剑室的大门还没有开,两名紫胤真人的弟子守在门外。 “师尊让她先来准备的。”林伯每日都来安排事情,两名弟子认得林伯,放他们二人进去。 “你就在这里等着,看到一个戴一只眼镜的,一个蓝衣白发的,一个粉衣服的,反正都是你不认识的,就可以……” 林伯说不下去了。 “要不,你还是跟我回去吧,念林才刚出生。” “父亲,既然来了,就没有回去的道理。”枫念念最后给林伯磕了三个头,“念林就拜托父亲了。” 林伯叹息一声,默默退了出去。 等待是煎熬的,等待赴死是更残酷的煎熬。 枫念念坐在铸剑池边,看着池子里熊熊燃烧的烈火,跳下去,是一下子就没了知觉,还是要一点一点的体会被烈火灼烧的滋味? 当年,独孤绝的儿子还那么小,他站在火堆前的心情又是怎样的呢? 一个才七八岁的小孩子,就被活活的烧死了。 如果不是那个孩子,在烈火中受苦的就是林沐枫。 想到那小小的孩子都能那样勇敢,枫念念便不再害怕。 我不入火海,谁入火海? 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若能以一己之躯,为百姓安宁做些什么,这一生,值得了。 当众人出现在铸剑室门口时,就看见枫念念脸上带着恬静的微笑,站在铸剑池旁。 折颜上神,紫胤真人和谢衣大师不认识枫念念。 枫家兄弟看到枫念念那一刻,心就疼了。 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枫念念已纵身跳入铸剑池。 在落入池中的瞬间,枫念念看到了夫君,看到了爹爹和娘亲,他们在对她微笑。 枫家兄弟扑到铸剑池边,那个纤弱的身影已没入火焰之中。 折颜上神,紫胤真人,谢衣大师已知那是枫念念,三人迅速分成三足鼎立的方位,向铸剑池里注入灵力。 枫家兄弟呆呆地看着池中烈火,看着烈火中慢慢浮现出的一把长剑,心中的悲痛无以言表。 枫霜阁内,枫念林突然醒来,大哭不止。 施凝玉奔进房间就发现枫念念不在房间里,管家抱着哭得声嘶力竭的枫念林,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的哄着。 “念姐姐呢?”施凝玉把孩子接过来,轻轻摇着。 “去铸剑了。”管家望着铸剑室的方向,此刻大概已经铸成剑了。 “铸剑,她怎么知道的?”施凝玉惊得差点把怀里的孩子摔了,管家急急忙忙护住。 “不行,我得去告诉长乐。”施凝玉慌慌张张往出跑,这次把孩子抱得紧紧的。 管家拿着枫念念留下的信,跟在后面。 施凝玉奔进枫长乐房间,扑通一声跪下,把枫长乐和蔷薇吓了一跳。 “长乐公子,我没看好念姐姐。”施凝玉说着,眼泪吧嗒吧嗒落下来。 “念念她?”枫长乐不敢问,左瞒右瞒,怎么就没瞒住呢? “她去铸剑了。”管家把信交给枫长乐。 枫长乐颤抖着手,把信打开,看了两句便挣扎着要下床,可是腿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蔷忙推了轮椅过来,把枫长乐抱到轮椅上,推着他去铸剑室。 施凝玉抱着枫念林,一大一小哭成一团。 “凝玉姑娘,我们带念林去送送他娘亲吧。” 这孩子哭成这样,怕是哄不住了。 平安这时也牵了枫情过来,看着小弟弟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心疼的一个劲的哄。 施凝玉抹掉眼泪,给枫念林包的严实一点,几个人也奔铸剑池而来。 几人赶到之时,一把长剑悬浮在剑池上空,发出阵阵耀眼的光芒。 枫念林一入铸剑室便止住了哭声,一双乌溜溜的小眼睛直直地看着那剑,小手在空中使劲往前伸,似乎想要抓住那剑。 三位铸剑大师收起灵力,紫胤真人将剑招入手中,捧给枫子昂。 枫子昂接过那剑,手里心里都沉甸甸的。 这是一条人命换来的剑呀。 天墉城弟子取来剑鞘,枫子昂将剑收入剑鞘。 宝剑铸成,但是,没有人欢呼,也没有人惊喜,他们宁可不要这剑,也不想看着亲人殒命。 十四也好,二十四也好,谁都不想失去。 一行人默默地回到枫霜阁。 神仙不管凡间事,能来铸剑,已是越界。 紫胤真人叮嘱徒弟枫湛好生照看枫念林,要一辈子行医治病,为枫念念积功德。 枫湛认真答应,会把两个人的将来都好好活出来。 折颜上神看着枫长乐,从他来,那死小子就不理他,明明已经飞升上仙,还不肯与他相认。 “你……”折颜上神欲言又止。 枫长乐扭头不睬,心理腹诽:什么破神仙,我才不要当。 折颜上神摇摇头,和紫胤真人相携而去。 谢衣大师去了天晴楼,从天晴楼进入苏倾城的房间,一个人默默地喝闷酒。 施凝玉再次跪倒在枫家兄弟面前。 “五公子,你送我去绾丝楼吧。” 枫寻云此刻窝在一张椅子里,心口隐隐作痛。 “这不怪你,你起来吧。”枫寻云说。 “凡事皆有注定,你不必自责。”枫沧月把施凝玉扶起来。 “平安,和凝玉姑姑好好照顾小弟弟。”枫情把平安推到施凝玉身边。 “大哥,这是念妹留下的信。”枫长乐把信交给枫子昂,“蔷薇,凝玉,我们先回去。” 蔷薇和施凝玉带着一个病号,两个娃娃离开。 枫家的其他兄弟开始商量下一步计划。 与此同时,某山谷。 林沐枫和安南闲王正一根一根的修整断掉的藤条。 安南闲王费了二十年才攒够攀上崖顶的藤条,那一日,安南闲王让太子先行探路,谁料到,太子爬了一半,上面砸下一人,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太子身上。 好在太子得闲王真传,功夫还是不错的,半空中稳住身形,才没有受伤。 只是,藤条尽毁,断得七零八落,想要再接起来,一来大大缩短了长度,二来,也不那么结实了。 而且,那掉落之人身受重伤,在崖底又摔了一下,直接晕了好几个月。 好不容易盼着能逃出深崖,被林沐枫一搅,不知道又得等多少年。 林沐枫自知自己犯了大错,乖巧的不像话,闲王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何况,若是没有闲王三人,自己跌下山崖,昏迷那么久,就算没有被山中猛兽吃掉,饿也饿死了。 整藤条的时候,林沐枫就格外的认真。 两个人正忙忙碌碌整藤条,林沐枫身边的宝剑突然泛起红光,先是极不明显的一点点,接着红光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剑身不停抖动,发出呜呜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