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龙。 在《小净光钞典》中记载,是生活于东方净琉璃世界,被电光如来所创造的奇特物种。 波龙无形无色,无根无源,却能单凭心力,造化出万千的气象出来。 《波龙藏识》,是绝地天通前的古老法门,全篇宗旨仅十六个字“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舍我之外,皆是外道。” 这是单凭一股心力,模拟波龙的变化,从而造化万千气数的法门。 修行《波龙藏识》有成者,其心念,皆是大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 他们认定火是水,火则变化为水,他们认定风是雷,风则变化为雷,他们要无形的炁变成坚硬,炁便拥有了实体,他们要神铁变得粘稠,铁则混沌不堪。 世界皆是虚妄,唯有己身是唯一的实态。 在他们的心念里,世界是唯心的,是可以被自己心念随意捏造、改变的。 白术的攻伐穿透然谛身躯,却不能给他带来丝毫损伤,便是他认定,那种种神通皆是虚妄,皆是清风一场。 就如同梦中的臆想,无法伤害现世的身躯。 可《波龙藏识》终归有极限,它虽削减了白术护身的净光,却无法将净光全然消弭,把白术打落到凡体。 但即便如此,也不可小觑了。 “我虽粗通《波龙藏识》,于造诣上,却远不如无显神僧那般深厚。” 面对白术五指结印成山的浩荡一幕,然谛同样五指捏成镇魔山,迎击向上,开口道: “师弟,还要继续打下去么?” “自然!” 两座镇魔巨山悍然相撞,无数罗汉、揭谛、伽蓝等等,齐声发出怒斥,打破了百里天宇,光明无尽! 禅音彼此碰撞,足以扭转人的意志,改换元神,在滚滚音波肆虐之中,两道身影又再次拼杀在了一起。 镇魔山,元磁印,玉枢神雷对玄天真罡,天人体,陀伽相,七十二般法象变化,四十九式蛇龙杀法。 然谛身化金线,白术变化净光。 在画卷世界中,只见无数道光线彼此交错、碰撞,每一个呼吸,每一个刹那,都是数百次的拳掌交击,肉身硬撼。 地貌彻底消失,山脉一座接一座,被接连打爆成齑粉,轰隆呼啸的大气滚动,像百千条云龙怒卷,在舒展着庞大的身躯。 火焰、雷霆、电光……足以撕碎一切的气劲透出画卷外,发出震怖的巨响,在一片混沌中,画卷世界濒临崩毁! “入门的天人体,还是比不过大成的陀伽相啊,能僵持这么久,已经足以自傲了。” 外界。 眼瞳灿金一片,如妖魔般的僧人叹息一声,对讲经台上的然仲笑道: “肉身上,白术比不过然谛,要赢的话,只怕也没那么简单。” 这番动静,不仅是众弟子,连潜修的长老,也被惊动了。 一品金刚相。 先天无漏身。 两者的惊世对决,震动了寺里所有僧人。 一道道苍老或宏大的目光,从虚空各处投来,凝视着濒临破碎的画卷世界。 眼瞳灿金,练就修罗眼的僧人名为然枢,他同样修行婆稚观想法,炼就了一门雷电瞳术。 画卷里,净光虽与然谛的金光彼此碰撞,打得有来有回,难以拆解。 但在然枢修罗眼的视野里,白术肉身已逐渐不支,他正在拉开距离,尝试以飞剑取胜。 “或许吧。” 眼眸狭长,俊美如狐的僧人然觉笑了笑,他探出一只大手,虚虚罩住濒临破碎的画卷。 一层层玄黄气如天河水倾落,从然觉的大手上滚下,流淌进破碎不堪的画卷世界里。 顿时。 万象勃发! 地火被不知何来的清风扑灭,断裂的山脉重新聚合,被粉碎成炭灰的树木挺拔生长,天穹处,那几方巨大的,被那落迦之矛射出的漆黑混洞,也逐渐消弭无踪。 一手,便挽天倾! 所有僧人都讶异望着这一幕,便是头顶七宝王冠的然仲,亦是有些不可思议。 他是画卷的主人,所以感受到的,也更加直观。 山河被重新塑造加固,坚硬了何止数倍,丝丝缕缕的生命精气弥散,充斥整个画卷世界。 若说先前的画卷世界是陶罐,美妙而易碎。 那现在。 就是不折不扣的铁罐! “玄黄气?” 然枢睁着修罗眼,叫道: “师兄,你何时会这一招了?” 玄黄者,玄为天色,黄为地色,夫玄黄者,天地之杂色也,天玄而地黄。 这招玄黄气,藏经阁里,可没有记载过。 “我前几日与真武山的腾蛇夫人双修,用上了前辈所创的《采战经》。” 见然枢如此发问,眼眸狭长的僧人也波澜不惊,懒懒答道: “恰巧,采战经就复制了腾蛇夫人的小玄黄决。” “前辈?” “喏。”然觉抬起手,指向画卷中,手捏大日印,浑身迸发无穷太阳光的白术: “《采战经》,便是这位前辈所创。” “你并未修行双修道,所以并不知晓前辈的真正妙处,双喜道上古大盛,中古势微,而后在无明前辈手中,才得以中兴,重焕荣光。” 然觉咂咂嘴,满脸感慨: “可惜了,无明前辈故去的太早,《采战经》上中下三篇,却是缺少了最关键的下篇,若非如此,说不定你师兄我,真有可能靠欢喜道,成为五境无敌者呢!” “……” “所以。” 然觉看向画卷,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我不认为,前辈会输的。” …… …… …… 此刻。 菩提院。 暗金肤色的方丈在蒲团上闭目念禅,宝相庄严。 蒲团后,一个眼神灵动,像雪团子似得小女孩背着双手,学着大人的样子,左迈一步,右迈一步,煞有其事点着脑袋。 “方丈,我哥哥然谛会输吗?” 踱步了半响,见蒲团上的老僧依旧不动弹,小女孩大叫一声,以饿虎扑食的姿势,狠狠扑向老僧。 “不好说。” 小女孩双腿刚一离地,就兀自悬空,像被一只无形大手提住。 老僧抬起眼,他看向满脸憋屈,张牙舞爪的小女孩,笑了笑: “他与白术之间,对半开吧。” “哦……” 小女孩沮丧应了声,在心底小声嘟囔: “加油啊,穿白衣服的漂亮大哥哥!”u